第4章(第2/3页)

马医婆这才脸皮发紧,双眼凝重地打量了江令宛半晌。

这小姑娘才十一二岁,漂亮得跟一朵花一样,那一双眼带着淡淡的笑,又亮又美,就是心如钢铁之人,被她这样笑盈盈地望着,也要融化了。

这样娇美可爱的小姑娘,说出来的话却一句比一句凌厉。不仅将她的想法全部猜中,连后路都给她堵死了。

两人四目相对,马医婆忌惮骇然,江令宛漫不经心,片刻之后,马医婆终于避开她的视线,低下头去:“小姐的吩咐,婆子不敢不从。”

江令宛满意地点了点头,戴上帷帽出了回春坊,按原路回到女学,出了大门,上了自家的马车。

“回去吧。”江令宛吩咐道。

现在万事俱备,就只欠东风了。

静好院里,江伯臣与梅雪娘还在争吵。不,应该是说是江伯臣一个人在气急败坏地说话。

“……你还要我说多少遍,没有什么陷害抹黑,更没有人想要害你。媛姐儿今天是不对,但是我已经罚了她。她的错是她的错,与你落胎是两码事。”

他喋喋不休说了半天,说得舌头发硬,嗓子眼火烧火燎一般,茶水也一杯接一杯朝肚子里灌。

梅雪娘却只是淡然地坐着、听着,一个字也不回复他。

江伯臣又气又累,鼻子咻咻喷气,抬手拎了茶壶去倒茶,发现茶壶里的水早被他喝光了。

“人都死哪里去了!”江伯臣勃然大怒,扯着嗓子喊:“倒茶、添水!”

他连喊了好几声,一个回应他的奴婢都没有。

江伯臣气得发抖,指着梅雪娘:“你就是这么当主母的吗?看看下人懒惫成什么样子,我的话不管用了,当耳旁风吗?既然下人不听话,那就都卖了,通通发卖!”

“老爷,你看看镜子。”

江伯臣转头就望向床榻旁的宽衣镜,镜中的男子脸红脖子粗,咬牙切齿,一脸怒色,像个竖起毛发准备战斗的公鸡一样,自以为威风凛凛,其实外强中干,十分可笑。哪里还有他平时半分的得体儒雅。

江伯臣立刻就不说话了,望着镜中的自己,他慢慢冷静了下来,急促的呼吸也渐渐趋于平稳。

室内陷入安静,梅雪娘才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声音温柔似水:“长青,你知道,我是被冤枉的。我肚子里怀的是咱们的亲生骨肉,就这样被打掉,你不心疼吗?”

江伯臣身子一僵,眸中闪过一抹恍惚。

十三年前,长女媛姐儿满月,他与妻子去寺庙上香还愿,路上遇到土匪,他被打昏,醒来后失去记忆,流落到山东青城县。是梅雪娘救了饥寒交迫、昏迷不醒的他。

他那时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梅雪娘便给他取名长青,希望他如冬日青松,迎寒不倒。还让他跟着她姓梅,给了他栖身之所。

半年后,他入赘梅家,与梅雪娘结为夫妻。

梅雪娘从小与父亲相依为命,十四丧父之后,靠着一己之力撑起了家中的玉石铺子。她长得美,又会做生意,家里外面都是一把手,又对他温柔似水,百依百顺。他们恩爱缠绵,日子过得比蜜还甜,谁不羡慕他有福气?

一年后女儿宛姐儿出生,他想起自己的身份,就带着梅雪娘与女儿回到了京城。自那之后,梅雪娘便叫他伯臣、后来是老爷,再没叫过他长青。

此时再听到这个名字,江伯臣忍不住回忆起在青城县那段时光,他临窗读书,她红袖添香;花前月下,他们海誓山盟。

他的神色慢慢软了下来。

突然手里一暖,却是梅雪娘握住了他的手,轻轻放到她的小腹上:“长青,这是咱们的孩子,留下他吧。他会出生,会长大,会软软地叫你父亲,张开小手让你抱,会茁壮成长,读书识字……就如你一直期待的那样。”

江伯臣眼中闪过一抹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