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2/3页)

“喂。”

傅行此话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并没有被花店阿姨的话所影响,开口第一句:“免提?”

“没。”听筒。

“傅明灼待会情绪可能会很激动,要麻烦你照看着一点了。”

让傅明灼和司机失望了,他们现在的状况只能说这个。

到达北郊是半上午了,夏天难得有个凉快点的阴天,不过毕竟不是什么祭奠亡者的日子,山下的停车场很是空荡。

司机在车旁等候,宴随带着傅明灼上山。傅明灼个子矮,花束又大,抱着看不见路,但她非要自己带上去,不肯让宴随帮忙,她抱得艰难,台阶都没法连步走,蹒跚上行。

宴随无法,只能拉紧她后颈的衣料以防她摔倒。

傅明灼一路不停歇,筋疲力竭地来到山顶,喘着粗气站到母亲墓前,她的食指不由得攥得死紧,包花纸在她手下被挤压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照片里,梁赫之笑得温柔极了,她很漂亮,看起来很亲切,是一个光从面相就让人忍不住喜欢的女人。

可照片只是冰冷的照片,没有情感可言,即便是她心爱的孩子站在她面前悲痛欲绝,她依然只能如沐春风地笑。

宴随向她轻轻颔首致意。

她已故去十二年,但仍有很多人在惦记她,偌大的墓前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和盆栽,其中一束已然干枯的花束和傅明灼手里拿着的一样,独特的包装一眼看去便知是出自同一家,想必是前不久傅行此带来的。

不多时,傅明灼的情绪便彻底绷不住了,她直直地跪倒在梁赫之墓前,膝盖砸在大理石上面发出一声不算小的闷响,她感觉不到痛,跪着走近墓碑,胡乱放下花束,伸手触摸梁赫之的照片,拼命道歉,语不成句:“妈妈对不起,妈妈对不起……都是我害的你,对不起妈妈……是我害哥哥没有家了……”

人是情感动物,有共情的本能,即便与墓中人毫无交集,宴随的鼻腔也发了酸。

由人及己,她和罗子琴算不上多母女情深,但失去母亲的画面光是在脑海里想象都让她痛不欲生,以至于她开始后悔前一天晚上在电话里对母亲的态度。

家人闲坐,灯火可亲。

对很多人而言稀松平常不足挂齿的日常,是很多人梦里都想重新回去的团圆。

心疼傅明灼的同时,宴随忍不住想,当年年仅14岁的傅行此是如何撑过丧母之痛最难熬的时期。

她认识傅行此的时候,他已经吊儿郎当、漫不经心、待人处事刻薄又冷漠,说话做事全凭着自己的喜恶来。祝凯旋告诉过她,他曾是一个很阳光活泼的人。

站在这里,她第一次真正懂得他经历过的悲伤。

她心里泛起一阵骤痛,不知是为了谁。

连天地也似动了容,宴随脸上落下一滴水珠,很快,又是第二滴。

下雨了。

雨点淅淅沥沥地越来越密集,不多久,便将郁郁青山笼进烟雨中。

傅明灼在梁赫之墓前哭喊至喉咙沙哑最后脱了力,却仍不肯离去。

语音通话没有挂断,傅行此在电话那头全程听着。

“灼灼。”宴随在口袋中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随后在傅明灼身旁俯下身来,她的头上和脸上都蒙了一层细细的雨珠:“妈妈在看着你呢,她看着你哭却安慰不了你,她该多着急多痛心。还有哥哥,哥哥也会很担心你,他瞒了你这么多年就是因为不想看到你这样,他想让你像别的小朋友一样无忧无虑。你这样,他会很自责,责备自己没有保护好你。”

傅明灼额头抵在墓碑上,不说话,但是睫毛轻轻眨了眨。

“淋雨会感冒,妈妈和哥哥都会很担心,所以我们回家了,好不好?”

良久,傅明灼点了头。

“乖。”宴随拂去她脸上的水雾,“跟妈妈说再见。”

袋中手机震动一下。不用看,宴随也知道是傅行此的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