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这样爱过(第4/6页)

“瞧你这样子。”曼春凄然一笑,“看起来和殿下真像……同一类人……什么心思都藏在最深处,什么想法也别想捞出来,哪怕是世间最令人神魂颠倒的情爱,也动不了你的容,果然是你……他如果不是爱上这样的你,又怎么会憔悴消瘦,在这两年内,旧伤频发?”

凤知微皱眉,重复:“憔悴消瘦,旧伤频发?”

“长熙十三年冬,那年大雪,殿下自南海回京,不知为何回京后没有回府,三日后是宁护卫送回府的,那次……他病得很重,还要挣扎着处理朝务,不能露出一丝疲态,那段时间他瘦得厉害,那么热的天,在单袍里垫了夹棉,为了不让人看出那瘦……”曼春苦苦一笑,“去年到草原对大越作战,殿下当时根本不可能去做监军,辛大人也绝不同意殿下出京,那晚……两人大吵一场,辛大人怒极之下掷杯砸他,殿下没让,杯子砸在胸口当场便喷了一口血,倒吓着了辛大人,当时我在场侍候,辛大人仰天长叹热泪纵横,道‘我看你绝情忍性可堪大业,才一心辅佐于你,然而你终究要负我么?’殿下道,‘已负尽天下,不妨再负先生一个!’辛大人怒道,‘你若负尽天下终不肯负她,终有一日死无葬身之地!’拂袖而去,事后辛大人不惜自请赴禹州大营,好换得殿下能去主营监军,又数日不眠不休安排朝局,府中快卫十二个时辰不间断来往传递京中动向,才敢离京……”

凤知微默然不语,眼眸中光芒变幻,半晌笑笑道:“你说的这些事,我都不明白。”

曼春不理她,自顾自道:“除了当时我在场听见的这句,其余都是我后来自己推想出的,当时我不明白辛大人那句‘负尽天下不肯负她’指的是男是女,我还以为是男子,不想……却是你。”

她深深吸一口气,眼中泛起泪光,“去年一年,殿下心绪沉沉,他的旧伤其实已经多年没有发作,去年却一直不大好,今年从边境回来后,他精神却好了些,我正欢喜着,突然起了那大案,那两天他一直没回府,整日整夜在外面,朝中宫里各部跑得侍卫们腿都要断了,说是一天之内,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内阁都去了个遍,还想办法去了一趟宫中,忙到晚间侍卫们休息了,殿下又不见了,清晨才回来,一身的夜霜,眉毛都是湿的,脸色白得可怕……扶上床只歇了半个时辰,便要起身去刑部三司会审,他走后我给他收拾床褥,在床脚发现染血的汗巾,才知道他又发作了,却连发作的原因都不晓得,他也不说,我指望着他能好好休养,他那旧伤,好好养养也便能恢复的,他却一直没有歇息,一刻也没有……每日我都能发现那些染了血的帕子,在床脚在窗下在案几底……至今未休……”

凤知微闭上眼睛。

热气渐渐散尽,凝在窗边,缓缓滴下,像是不能自抑落下的泪。

两个女人相对沉默,各自在自己的惊涛骇浪中沉静。

“一直以为他心中没有女人,一直以为这世间也没人配得上和他同行……”半晌曼春低低的,近乎吟叹般的笑道,“……却原来,女人不是没有,只是易钗而弁,瞒了这天下世人,也瞒了……这一府的痴心女子……”

凤知微脸容沉在淡黄灯光里,面具前和面具后,都岿然着眉目,不动一分。

半晌她垂下眼,淡淡道:“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曼春望着她,凄凉的笑起来,直直的昂着脖子,毫不犹豫的道:“是。”

所有的异常,宁弈发生变化的时间,暗中指向的关联事件,令这个常伴宁弈身侧的聪明女子,猜出了一切。

深陷情爱的女子,有通神般的敏锐。

凤知微眼底闪过一丝疼痛之色,道:“你何苦?”

如果想对她动手未必有事,但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还要说出来,那下场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