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你来我往(第4/9页)

青衣汉子露出崩溃的表情,一把将他转过来,在他耳边低喝:“这不是天盛,不是在她身边,这是敌国大越,她还在险地,生死不知!你赶紧给我正常起来,话要流畅的说,事情要正常的做!做不到也得做!不然你害死我们,就是害死她!”

他语气严厉,宽袍黑衣人听着,张了张嘴,有点不忍的想要去拦,手伸到一半却又止住,叹息一声。

黄衣少年却似乎没有生气,也没有推开青衣汉子,想了半晌,认真的抬起头来,道:“我正常就能找到她?我不像你们这样我就会害死她?”

“哎呀,就应该这样子说话!”青衣汉子赶紧大力点头,生怕点慢了,这家伙又不正常了。

黄衣少年若有所思蹲在那里,半晌点点头,道:“她希望我走出来,她说过,如果她看见那样的我,会很高兴出来见我的。”

他说得很慢,每句停顿很多,似乎要仔细艰难思索才能完整的说出这么一句流畅有关联的话,对面的两个人却露出喜色,对望一眼,宽袍黑衣人忍不住喃喃道:“也许能因祸得福……”

“他的天地唯有她而已,少了她,他就再做不成原来的他。”青衣汉子蹲着,有点吃味的哼了一声。

“说来我也有错。”宽袍黑衣人叹息,“我不该离开的,不然你们哪里会中招?”

“别说了!”青衣汉子烦躁的道,“千错万错错在我,心太软不成事!娘的,那德州老混账竟然和禹州粮道有关系,梅朵跑掉他便在新粮里下了药,谁想得到一直好好的粮食会突然出事,本来也没打算吃新粮,不想偏偏煮了那锅粥!”

“谁都没错,不过是阴差阳错致此祸患,小姚为了这事,险些自刎谢罪,你们也耿耿如今,何必?”宽袍人淡淡道,“事情既已发生,后悔无用,唯全力弥补而已。”

“他妈的她为什么要劈昏我为什么要劈昏我……”青衣汉子犹自愤愤,将烧饼捏得芝麻掉纷纷。

“她承诺护持你和你的草原,自然不能让你蹈险。”宽袍人叹息一声,“可惜那晚跟在她身边的暗卫也全死光了,有些事,真的只有找到她才知道了……”

三个人都不说话了,遥遥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

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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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的浦城,有人坐在马车中,有人蹲在屋檐下,天南海北因一人相聚,不惜风餐露宿,让人风餐露宿的那个人,却睡在深宅大院锦绣被窝里。

院子是城东“浦园”,画梁雕庑,精美清雅,是浦城第一大户刘家的别业,最近贡献出来作为安王殿下的行宫。

重重深户卷珠帘,快速穿过高挑的人影,衣袂卷得帘幕光影动荡,回廊下照壁前的丫鬟小厮,纷纷躬身垂手,远远退开去。

人影直奔后院第三进,转转折折,越过一重隐秘的垂花门户,在一扇门前停下。

“怎样了?”在推门之前,他沉声问迎出来的女医官。

那女子低声道:“应该快醒了,只是不知道醒来后会怎样……”,男子眉目间神色更沉几分,出神半晌,道:“你下去吧,看看另一个,好好看护,别出岔子。”

那医婆领命而去,男子则轻轻步入室内。

室内燃着宁神安息香,气味清郁,软榻上锦被间,沉睡着一个人,被子直拉到下颌,露出一张巴掌大的秀致清绝的脸。

那脸上肌肤细腻,微带苍白,似乎久未见光,两腮两鬓,都有细小的擦痕,额头上则有一道伤疤,已经收口,显出光滑浅白色的月牙形,在她精致的额上不觉得狰狞,反多出几分楚楚的韵致来。

只是那脸的眉心间,有点淡淡的红色印迹,有点像隐在肌肤内的淤血。

她呼吸匀净,似乎沉在甜美无忧的睡眠里。

男子久久的看着她,想着那夜火光乱营里,那个突然扑出来的身份不明的女子,大概是天盛的战士吧,以女儿身投入军营,却比男人更悍勇,那夜万人围攻而神色不改,白头崖下杀敌数十,累到吐血犹自微笑,秋水蒙蒙的柔软眼眸里,是令男子都为之心动神折的决然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