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蛇梯棋[1](第2/9页)

“这种现代的装饰对你们年轻人当然很好,叫什么名字来着,”“母亲大人”说。“不过你还是给我个老式的座子坐坐吧!这些椅子太软,叫什么名字来着,坐在上面就像要陷下去似的。”

“他病了吗?”阿达姆·阿齐兹问,“要不要我给他检查一下,开点儿药?”

“这种时候,怎么还能躲在床上?”“母亲大人”断然说道,“他得拿出男人的样子来,叫什么名字来着,做男子汉该做的事情。”

“阿爸、阿妈,你们二老气色多好呀!”阿米娜叫道,心里觉得父亲真的成了个老头儿,这些年来,他个子也仿佛越来越矮了。而“母亲大人”呢,胖得要命,单人沙发尽管很软,但她一坐上去也被压得吱咯吱咯直响……有时候,灯光从某个角度照过去,阿米娜仿佛看见她父亲身子中间有个暗影,就像是个窟窿。

“在这个印度还剩下什么呀?”“母亲大人”说,手往下一劈。“走吧,把这些全扔掉,到巴基斯坦去!瞧那个佐勒非卡尔现在干得多出色——他会帮助你们创业的。拿出男子汉的勇气来,孩子——起来,一切从头再干!”

“他现在不想讲话,”阿米娜说,“他得休息。”

“休息?”阿达姆·阿齐兹吼了起来。“这男人是个脓包!”

“就连艾利雅,叫什么名字来着,”“母亲大人”说,“单枪匹马的,去了巴基斯坦——就连她也干得不坏,在一个很不错的学校里教书,据说很快就要当校长啦。”

“嘘,母亲,他想睡……我们到隔壁房间去吧……”

“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现在,叫什么名字来着,得醒过来!听着,穆斯塔法在做公务员,叫什么名字来着,他一个月挣好几千卢比。你丈夫做什么呀?他太娇贵,不能干活了吗?”

“母亲,他心情很坏。他的体温低得很……”

“你给他吃些什么呀?从今天起,叫什么名字来着,我来掌管厨房。如今的年轻人啊——就像娃娃一样,叫什么名字来着!”

“就听您的,母亲。”

“我来跟你说,叫什么名字来着,全要怪报纸上那些照片。我写信告诉你——我不是写过吗?——搞那些东西没有好事。照片把你身上的元气摄走了。我的天哪,叫什么名字来着,在我看到你的照片时,你都透明得很,我透过你的脸可以看到反面印的那些字!”

“但那只是……”

“别同我提你那些故事了,叫什么名字来着!我只感谢老天你从那些照片当中恢复了过来!”

从那天以后,阿米娜从操持家政这些要紧的事情中解放了出来。“母亲大人”吃饭时坐在首座,把食物派给大家(阿米娜端盘子送给床上的阿赫穆德,他不住地悲叹:“粉身碎骨了,老婆!就像冰锥子一样——断掉了!”)。这时候在厨房里,玛丽·佩雷拉为了招待客人,正在做一些世界上最精致、最好吃的芒果泡菜、酸橙酸辣酱和黄瓜卤汁。这会儿,阿米娜在自己的家里又恢复了做女儿的身份,她开始觉得别人做的饭菜里面的情感渗透到自己身上——因为“母亲大人”递给大家的正是带有毫不妥协意味的咖喱和肉丸,这些东西中满含做饭人的性格特征。阿米娜吃下去的鱼和焖肉饭使她决心不肯低头。尽管玛丽的酱菜可以起到一定的反作用——因为她在调制这些菜肴的时候也掺进了自己良心上的不安,以及对罪行败露的恐惧。因此,那些东西尽管很好吃,却能够使吃的人感到一种无可名状的疑惑,并且梦见自己处在千夫所指的境地——“母亲大人”提供的食物使阿米娜心中气愤难平,甚至在她一蹶不振的丈夫身上也出现了一丝起色。这样,终于到了做决定的时候——有一天,阿米娜看我在澡盆里面笨手笨脚地玩弄一个檀香木马,闻到了洗澡水浸出来的檀香香味。她突然又找回了自己身上那种冒险的精神,那是她从日益衰老的父亲身上继承下来的,正是这种冒险精神使阿达姆·阿齐兹从山谷里走了出来。阿米娜转身对玛丽·佩雷拉说:“我受够了,既然家里没有人去把事情纠正过来,那么只有我出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