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可笑之极

御书房。

龙椅之上, 孝成帝淡淡瞥向跪在下首的楚徇, 不怒自威。

“徇儿,你如实告诉父皇, 陈奉在军中究竟犯了何事?”

散朝后, 裴砚被孝成帝召入御书房,一同被召来的还有四皇子楚徇。

裴砚身着朝服,背脊挺的笔直。

百年前,裴家家主答应助太·祖孝元帝打下大楚江山时, 太·祖孝元帝便允诺只要皇位上坐的是楚家子孙, 历代裴家家主便不必行跪拜之礼。

然而自裴砚曾祖父那一辈起, 裴家便深谙君臣有别的道理。

哪怕手握太·祖孝元帝的铁卷丹书, 裴家也从未居功自傲。朝堂之上,皆是与百官同跪, 不曾折损过皇家半分威严。从始至终,所求不过“活着”二字。

可最终他们得到的是什么?得到的是皇家一次次的暗中残害。

这十一年来,孝成老皇帝为了从他手中抢走军符, 一次又一次断裴家军粮草。

为一己之私,弃数万将士的性命于不顾,弃边疆百姓于不顾……

然父亲直到临死前, 都还在嘱咐他万不可对大楚生反心,不可陷万民于战火之中……呵,真乃可笑之极。

……

裴砚眸色幽深,垂眸望着跪在地上的楚徇。

陈奉之死,四皇子早在回京之初已上禀老皇帝。

老皇帝若当真什么都不知晓, 大可在朝堂之上对他兴师问罪,又怎么会召他来御书房和四皇子对峙?

只是不知道这出戏,是为了对付他,还是为了诈一诈四皇子?

但不管老皇帝是为了什么,最后都没什么看头。

没得到裴家军军符,老皇帝不会明着动他。

一个陈奉罢了,即便老皇帝知道是四皇子所杀,最多也只是关其几个月禁闭。

裴砚拧了拧眉,真是没意思的紧,耽误他回家见娘子的时间。

“父皇,陈奉出卖军情,通敌叛国,按律当斩。”

楚徇声音坚定有力,无半分迟疑。

当日中军大帐内,只有他和裴砚的人。

此次监军之行,他回京复命隐去军营中诸多细节,算是帮了裴砚一回。

只要他是个聪明人,今日便知道该怎么做。

“砚儿,”孝成帝转而看裴砚,面上表情霎时间慈爱了许多:“你是朕从小看着长大的,朕知道,你这孩子素爱直言,你告诉朕,那陈奉当真敢行出卖军情,勾结胡人、通敌叛国之事?”

裴砚面无表情的回道:“禀圣上,陈奉出卖军情、勾结胡人、通敌叛国的罪证,当初四皇子回京之事,臣已悉数交由四皇子带回京。”

孝成帝身子微仰:“仅凭几封书信?”

裴砚沉声:“那书信上所写,皆是臣告诉陈将军的裴家军战术。”

“可依朕所知,裴卿上阵所用战术与那书信所写并无相同之处。”孝成帝抚着胡子,言语间渐渐露出威压之势。

裴砚却是一勾唇,抬眸看向孝成帝,不慌不忙道:“臣既对陈将军生疑,又怎会告诉他真正的战术?”

孝成帝闻言,目光陡然间变得凌厉,看向裴砚的眼中翻滚着浓浓的杀意。

恐怕不是对陈奉通敌生疑,而是因陈奉是他的人才处处提防。

这小子,比他父亲胆子大多了。

早知今日,当初裴跖死后,他便该将这小子斩草除根。

“不愧是裴跖的儿子!”可即便孝成帝对裴砚有千般万般不满,如今却不是动他的时机。

不仅不能动,孝成帝还要赏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呐,裴卿做得极好!”

裴砚作揖行礼:“圣上谬赞,臣愧不敢当。”

孝成帝摆摆手,召来赵公公拟旨:“裴卿想要何赏赐,但说无妨。”

裴砚:“此乃臣应尽之责,不敢居功邀赏。”

“裴卿谦虚了。”孝成帝对他这话还算满意,抚了抚胡子,对赵公公下令道:“便赏裴候京郊良田千亩,并小淮山的一座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