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地里的病孩子(第2/8页)



叶紫写给我的信里,经常夹一片玫瑰或菊花,或桃花,但是信里的内容却不如花瓣般温馨。

叶紫绝对有足够的理由可以比我更阴暗,忧伤。因为她父母离婚,上代人的恩怨让十六岁的她承受了下来,她每天晚上都要依靠买醉或抽烟才能入睡。她有轻微的忧郁症,这个在我二十岁去看都无法接受的病,更何谈十六岁那年。

叶紫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在我心里是紫色的,小小的忧伤,带着点微微的神秘。

叶紫说我也像我的名字一样,是蓝色的,一半是深邃纯净的海水,另一半是迷离的火焰。

说起你,易禾,叶紫说,你不是她的颜色,你是她的曙光。

我不明白叶紫所谓的曙光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我知道,自从叶紫建了群,聊过天后,我们便熟络了起来。我们在群里八卦论坛里的其他人,说自己的近况,开对方的玩笑。

你跟叶紫是我们最常拿来开涮的,网恋是个时髦的东西。不过每次大家一提起你和叶紫,你就会拿我做挡箭牌,你说,其实我一直暗恋的是凌蓝啊!

因为你的态度太随便,所以没有人在意你的话,我也不在意,还变本加厉地嘲笑你,易禾,不要明恋姐,姐爱穿帆布鞋。

我的每篇乐评下,都有你的听后感,你在论坛里本来就是一些女生心里的神,而你把我捧成一尊神。

就连叶紫偶尔都会说,凌蓝,你要不是我的好姐妹,我会觉得易禾真的喜欢你。

我说,得了吧,他不是我的茶。

你真的不是我的茶,你长的太好看。长得好看到让人没有安全感。更何况,一张美脸又不能当卡刷。

当然,从前的我不是这么想的。

十五岁那年,有个男孩儿跟我表白,他长得有点寒碜,所以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我拒绝他的理由就是,瞅着你饭都吃不下去,出去跟你约会都怕被别人认为我俩是花仙子跟怪兽。

那时,我像一个妖孽,涂蓝色的指甲油,自认为长了一张美丽的脸,所以无惧无畏的想持美行凶。没有人告诉我,伤害有时是一剂烈性毒药。



很多时候,我觉得叶紫是另外一个自己,所以我们才会那么要好。

但我永远都比叶紫少一些决绝。我们都不满现在的生活,所以说好一起预谋一场午夜的逃离。可是每个午夜,我走出网吧后,都会坐在轨道边,望着长长远远的轨道发呆。我想起我的爸爸妈妈,他们现在一定沉浸在睡梦里。他们一定想不到自己的女儿会一个人坐在孤寂的轨道边,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小孩儿。

我舍不得走,也没有勇气。十六年来,在北国的这个小城里,我一直安稳地生活。虽然内心里充满了张牙舞爪的想象,可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我习惯了这里的一草一木,习惯了每周去这里的小小教堂听别人唱颂歌。

逃离,是一个很绝望的词,却又那么壮丽。

叶紫说,她面对这样的盛大,会奋不顾身地扑进去。

所以,她逃离了。高三的那一天,她对我说,凌蓝,我退学了。

她说这话时,我听到她周围有乱糟糟的叫声,车声,好像在大马路上。我问她,你在哪里?她说,我在车站,我准备离开这里,出去闯一闯。

电话里,叶紫的声音云淡风轻,我看不到她的表情。我眼前唯一浮现的画面便是,瘦弱的叶紫,站在来来往往的淡漠的人群里,一脸倔犟地提着行李,她站在公用电话亭里,可是周身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因为她做了我一直想做而不敢做的事儿。

我问,你知道这个事儿吗?你说叶紫第一个电话便打给了你,第二个电话打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