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第2/4页)

“瑞德先生!”

我转身看到霍夫曼站在走廊远处向我挥臂。他又叫了我一声,但不知何故,他依然牢牢地停在原处,所以无奈之下我只好折了回去。

“霍夫曼先生,”我边走边说,“刚才发生的事真是太不幸了。”

“一场灾难。一场十足的灾难。”

“真的是太不幸了。但霍夫曼先生,您千万不要太灰心。为保证今晚成功,您已经竭尽所能了。我不妨指出,我还没有出场呢。我向您保证,我会尽力让晚会重回掌控之中。实际上,先生,我在想,我们能不能取消原计划中的问答部分。鉴于所发生的事情,我建议我只做个演讲,讲些合宜切题的话。比方说,我会建议大家牢记布罗茨基先生在病倒之前赋予这场非凡演出的意义,还有我们应努力忠实于那演出的精神,诸如此类的话。自然啰,我会讲得简短些。然后,我也许会为布罗茨基先生,要不就是为了纪念他,献上我的独奏,全看他那时的情形了……”

“瑞德先生,”霍夫曼郑重地说道,这时我才意识到他一直没在听。他神情专注,一直在看着我,好像仅仅是为了寻找插话的机会。“瑞德先生,有件事情我想跟您提一下。一件小事。”

“哦,什么事,霍夫曼先生?”

“小事一桩,至少对您来说吧。但对我,对我的妻子,却意义重大。”突然,他猛地向后甩了下胳膊,面容因为狂怒而扭曲起来。我以为他要打我,但我马上意识到,他是在指向身后走廊远处的一个地方。柔和的灯光下,我看到一个女人的侧影,她背对着我们,斜身靠在一处壁龛里。壁龛上有面镜子,她的头又几乎贴着镜玻璃,所以她的影子倾斜着映入其中。我看向那身影时,霍夫曼或许觉得他头一个手势没能让我明白,于是又一次猛地向后甩了甩胳膊。接着,他说道:

“我说的是,先生,我妻子的剪报册。”

“您妻子的剪报册。啊,是的。是的,她太客气了……但是,霍夫曼先生,现在不是时候……”

“瑞德先生,您还记得您答应过会看看的吧。而且我们约好了,出于对您的考虑,先生,我不会在您不方便的时间里打扰您,我们约好了——您不记得了吗,先生?——我们约好了个暗号的。您觉得准备好来看剪报册的时候,就会给我个暗号。您还记得吗,先生?”

“当然,霍夫曼先生。我本来十分愿意……”

“我一直在细心观察,瑞德先生。只要我看到您在酒店周围溜达,走过门廊,喝着咖啡,我就会想:‘啊,他好像有点空闲了。或许现在就是时候了。’我等着暗号,我细致观察,但结果怎么样呢?呸!现在,您到此地的访问即将结束,再过几个小时,您就要坐飞机去赫尔辛基,去赶赴下一个约定了!有很多次,先生,我以为自己可能错过了,我以为我转了一下身,等转回来时误将您打暗号结束时的动作当成了其他动作。当然,如果是那样的话,如果您已多次发出暗号,是我太愚钝而没能接收到,那么,我自然会毫无保留、厚着脸皮、低三下四地向您道歉,向您卑躬屈膝。但是我认为,先生,您没有发出过这样的暗号。换句话说,先生,您对待……对待……”他回头看了看走廊远处的身影,压低声音道,“您看不起我的妻子。瞧,剪报册!”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他正抱着两大本册子。他把册子举到我面前。

“给您,先生。我妻子为您辉煌的事业而奉献的成果。她多么崇拜您啊。您看得出来吧。看看这一页页剪报册!”他使劲打开其中一本,而将另一本夹在胳膊下。“瞧,先生。甚至还有从不知名的杂志上剪下的小剪报。顺便提到的您的事情。您看,先生,她多么热爱您啊!瞧这儿,先生!还有这儿和这儿!而您甚至抽不出时间浏览一下这些册子。我现在该怎么对她说?”他又指了指走廊远处的那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