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第2/6页)

他领着路,沿着走廊走着,步伐相当快,一直扭着头,但为了避让一辆手推车,便停了下来。

“真让人担心哪,”我说道,“这事到底是几时发生的?”

“我想肯定是几个小时之前了。他起先好像还没那么糟,而且坚持只需要几分钟喘口气。但休伯特很担心,就传出了话,我们很快就全赶到了这儿,我们每一个人。我们为他找了一个垫子躺下,还找了条毯子,但随后他好像越来越糟了,我们全都商量着,说他应该得到及时的救治。但古斯塔夫不听,突然铁了心说得跟您谈谈,先生。他非常固执,他说如果我们决定送他去医院他可以马上就去,但先要跟您谈谈。我们眼看着他情况越来越糟。但他已经失去理智了,先生,所以我们又出来找您。谢天谢地,我找到您了。就是那间,尽头的那间。”

在我的想象中,这条走廊绵延弯转,走起来没个完,但现在我看见它的尽头是一面米色的墙。墙壁前,最后一扇门半开着,络腮胡迎宾员停在了门口,小心翼翼地窥探着房间里面。然后向我示意了一下,我便跟着他进去了。

门口大概有十二个人,全部转身看着我们,接着快速让到两边。我猜他们是另外几位迎宾员,但我没有停下细看他们,我的目光被小房间另一侧古斯塔夫的身影吸引了。

他躺在瓷砖地面上,身下铺着一张垫子,身上盖着一条毯子。一位迎宾员蹲在他身边,轻轻地说着些什么,但一看见我便站了起来。接着,房间一下子就空了,门在我身后关上,只留下我和古斯塔夫。

小化妆室里没有家具,连张木头椅子都没有,也没有窗户,天花板附近的通风格栅一直在嗡嗡响,空气很不新鲜。地上又冷又硬,头顶的灯要么关掉了,要么不能用,只剩下化妆镜周围的几只灯泡成了我们唯一的光源。但我看得非常清楚,古斯塔夫的脸已呈现出奇怪的灰白色。他平躺着,非常安静,除了疼痛时不时袭来,让他只得将头向后更深地压进垫子里。我一进去,他就冲我微笑,却什么也没说,无疑是要留待我们独处时才会开口。这会儿,他声音微弱,却出奇镇静地说道:

“非常抱歉,先生,就这样把您拉来了。发生这样的事情,太令人烦忧啦,偏偏是今晚。刚好在您要帮我们大忙的时候啊。”

“是的,是的,”我飞快地说道,“但瞧瞧你。你感觉怎么样了啊?”我蹲在了他身边。

“我觉得不太好。而且很快,我想我得去医院了,做一下检查。”

又一阵疼痛袭来,老迎宾员打住话头,在垫子上静静地挣扎了一会儿,其间闭上了双眼。然后,他又睁开眼睛,开口说:

“我得跟您谈谈,先生。有件事我必须要跟您谈谈。”

“请允许我现在再向你保证一次,”我说道,“我一如既往地笃信于你们的事业。其实,我非常期待今晚能够向大家证明,你和你的同事们这些年一直遭受着不公正的待遇。我迫切要强调有许多误会……”

我意识到他在极力引起我的注意,于是停了下来。

“我一分钟都没有怀疑过,先生,”他停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您是一诺千金的人。我非常感激您为我们仗义执言。但我想跟您聊聊别的事情。”他又顿了一下,毯子下又开始了一场默默的挣扎。

“真的,”我说,“如果你不赶紧去医院,是不是很不明智……”

“不,不。求您了。我一去医院,唉,一切可能就太迟了。您看,现在是时候了,我真的该跟她说说了。我是说索菲。我真的必须要跟她说说。我知道您今晚很忙,但您看,没有其他人知道啊。没有人知道我跟索菲之间的情况,关于我们的共识。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先生,但我想问,您能否去向她解释一切呢。没有其他人可以做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