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2/8页)

胖胖的男子开始俯看着我,回答道:“哦,晚上好,先生。”

“很抱歉打扰您,”我说道,“但我们不巧要赶时间。我们要去卡文斯基画廊,但您看,我在贵市初来乍到,完全不清楚从这儿到那儿最快的路。”

“卡文斯基画廊。”那人想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呃,老实说,根本没有直达的路,先生。依我看,对您来说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跟着那位刚刚离开的先生。那辆红色汽车。”他指着远方,“那位先生,碰巧的很,就住在离卡文斯基画廊非常近的地方。我当然也可以尝试给你指路,但我得先坐下来,把所有那些不同的转弯口全部理出来,特别是到你行程快结束的时候。我的意思是,你从高速路上下来,得找那些绕过农场的小路。目前看来最简单的方法,先生,就是跟着那位红车里的先生。假如我没弄错的话,他就住在离卡文斯基画廊只有两三个转弯口那么远的地方。那是块非常宜人的区域,那位先生,他和妻子非常喜欢那儿。那边是郊外,先生。他告诉我他有一间漂亮的农舍,后院养着母鸡,还种着一棵苹果树。尽管有点偏僻,对一个艺术画廊来说,那可是个好地方。非常值得开车去兜兜,先生。那开红车的先生,他说他从未想过搬家,即便每天来这片住宅区对他来说颇有些路程。哦,是的,他在这儿工作,在行政大楼——”那男子突然将身体探出门栏,指着身后的几扇窗户,“就是那幢大楼,先生。哦,不,不管怎么说,这里不全是住宅公寓。要管理这样规模的社区,哦,需要很多日常行政工作。那开红车的先生,从水务公司在这里开始建设的第一天起,就一直在这儿上班。现如今,他监管着这片区域所有的维护工作。那可是个大工程啊,先生,他每天上下班要走好长一段路,但他说他从未想过搬得近些。我完全能理解他,那地方确实非常美。我在这儿一直喋喋不休,您一定着急了吧。非常抱歉,先生。我说过,你就跟着那辆红车,这是目前看来最简单的办法了。我敢肯定,您会非常喜欢卡文斯基画廊的。那是郊区一块非常美的地方,至于画廊本身,我听说里面有些非常美的展品。”

我简单谢过他,走回车子,钻进了驾驶座。索菲和鲍里斯又在盯着落日了。我什么都没说,启动了引擎。驶过木屋时,我朝那停车场值班员飞快地挥了挥手,然后继续颠簸前行,这时索菲才问道:“这么说你找到路了?”

“嗯,我们只要跟着刚刚离开的那辆红色汽车就行了。”

话刚出口,我才意识到自己对她仍然很生气。但我没再说什么,只是开着车,行驶在住宅区外围的小路上。

我们驶过一幢又一幢公寓楼,夕阳的余晖映射在无数块窗玻璃上。紧接着,住宅区消失了,小路变成了高速路,两边都是杉树林。公路上几乎一片空寂,视线清晰,没过多久,我就发现了前面那辆红色汽车,还是远处的一个小点,在不慌不忙匀速行驶。由于车辆稀疏,我觉得没必要紧跟在他后面,便也放慢车速,不慌不忙地跟着,我们之间仍礼貌地保持一定车距。这期间,索菲和鲍里斯两人仍然继续梦游般地沉默着,终于,我也开始渐渐放松下来,思绪宁静,看着太阳从荒芜人际的高速公路上徐徐下落。

过了一小会儿,我发现自己的脑海中正重放着多年前的世界杯半决赛上荷兰对意大利第二个进球得分时的场景。那是一记令人叹为观止的远射,也是我最喜欢的体坛回忆之一。但现在,我发现自己竟忘记了得分队员是谁,这让我很是恼火。伦森布伦克的名字飘进我的脑海,毫无疑问他踢了那场比赛,但最后,我确定他并不是进球得分的队员。我又看到阳光中飘动的球,越过意大利防守队员(奇怪的是,他们个个呆若木鸡),飘移,再飘移,越过守门员伸长的手。忘记这样一个细节令我倍感沮丧,我正系统地回顾自己所能记起的那个时代所有荷兰队员的名字,这时,鲍里斯突然在我身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