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4/5页)

我祝他好运,目送他坚定地大步离开了房间。

与这位年轻人的碰面让我倍感满足。接下来几分钟,我继续悠闲地吃着早饭,尤其享受当地黄油的新鲜口感。这时,侍者又端着一壶咖啡出现,然后又离开了。过了一会儿,不知为何,我发现自己回想起在飞机上坐我旁边的人曾经问我的一个问题的答案。三对兄弟曾一起踢入世界杯决赛,他说。我能记起他们是谁吗?我编了个借口继续看书,不想被拉入谈话中。但自那以后,每到像现在这样的场合,当我发现自己可以独自呆上少有的几分钟时,我就发觉那人的问题又会在脑中萦绕。恼人的是,这些年来,我有时能清楚地记得那三对兄弟的名字,但有时会发现,自己不是忘了这一对就是那一对的名字。今早也是这样。我记得查尔顿兄弟在1966年的决赛中为英格兰效力,凡·达科考夫兄弟在1978年为荷兰效力。但我无论怎样想,就是记不起第三对的名字。过了一会儿,我开始异常烦躁起来,有那么一刻,我甚至横下心:不记起那第三对兄弟的名字,我就决不离开早餐桌,也决不开始践行今天的诺约。

我从白日梦中清醒过来,发现鲍里斯进了房间,向我走来。他走得很慢,冷漠地挪步走过一张张空桌子,好像靠近我只是偶然而已。他回避看我,甚至走到我临桌时,还在那里磨蹭,手指拨弄着桌布,背对着我。

“鲍里斯,吃过早饭了吗?”我问。

他继续拨弄着桌布,然后以一种“吃不吃都无所谓”的腔调问我:

“我们要去旧公寓吗?”

“如果你想的话。我保证,只要你想去,我们就去。你想去吗,鲍里斯?”

“你没有工作要做吗?”

“有的,但我可以晚些做呀。如果你想,我们就去老房子。但是如果要去的话,我们就得马上出发。正如你所说,我今天会忙得不可开交。”

鲍里斯好像在考虑。他继续背对我,拨弄着桌布。

“那么,鲍里斯?可以出发了吗?”

“九号会在那里吗?”

“我想应该是的,”想着我该采取主动,我站起身来,把餐巾扔在盘子边。“鲍里斯,我们立刻出发吧。外面好像是个艳阳天。我们都不用上去拿外套了,立刻出发。”

鲍里斯仍然一脸犹豫,我圈起他的肩膀,然后带他离开了早餐室。

我和鲍里斯穿过大堂时,注意到前台接待员在向我招手。

“瑞德先生,”他说,“那些记者之前又来了。我觉得最好暂时先让他们离开,建议他们一小时之后再来试试。别担心,他们非常配合。”

我沉思片刻,然后说:“太不凑巧了,我现在有件很重要的事。或许你可以请那帮先生通过斯达特曼小姐安排一个合适的时间。现在不好意思,我们得走了。”

我们走出酒店,站在阳光明媚的人行道上,这时,我才发现自己不记得去旧公寓的路了。我看了一会儿面前缓慢行驶的车辆,然后鲍里斯好像感觉到了我的难处,说道:“我们可以坐有轨电车。就在消防站外面。”

“那太好了。好吧,鲍里斯,你来带路。”

车辆轰轰而过,随后的几分钟,我们几乎没有说话。走在狭窄拥挤的人行道上,我们躲闪着,穿过两条繁忙的小街,然后走上一条宽阔的大道,那儿有电车轨道和几条慢车道。这里人行道更为宽阔,我们更自由地穿梭于行人中,走过了一家家银行、办公室和餐馆。然后我听到身后跑上来的脚步声,感觉到有只手碰了碰我肩膀。

“瑞德先生!哎呀,终于找到您了!”

我一个转身,发现这人长得颇像一位上了年纪的摇滚歌手。他有着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中分杂乱的长头发。他的衬衫和裤子松松垮垮,均呈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