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杨父(第2/3页)

炮楼里传来女人喊叫声,孩子的啼哭声。杨父抖了身子道:槐呀,你听,小凤都要被小鬼子奸了,你媳妇都被人奸了,你还能在这里呆得住?

日本人的淫笑之声和女人的哭喊声断断续续地传过来。

父亲扛着猎枪站了起来,杨槐就拉住父亲:爹,你要去哪?

父亲用力地把杨槐甩开:我不是你们八路军的人,我去哪里和你没关系。

父亲说完就要走,杨槐抱住了父亲,哑着声音说:爹,鬼子这仇咱们早晚得报,八路军首长正在研究,这炮楼迟早都得端掉。

父亲一把推开杨槐,转身又要走。杨槐拦住了父亲的去路,他把满堂叫了过来,让满堂看着父亲。

杨槐还有查哨的任务,八路军的阵地和敌人距离这么近,他们不能放松警惕。当杨槐转了一圈把明哨暗哨都检查了一遍,再次回来的时候,满堂慌张地跑过来说:排长,大叔跑了。

杨槐头上的汗一下子冒了出来,他知道父亲会去干什么,他来不及多想,拉着满堂向炮楼方向爬去。

炮楼上方的探照灯扫来荡去的,夜晚的世界就黑白分明了。炮楼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奸淫完妇女的鬼子似乎累了,只剩下炮楼顶上哨兵的皮鞭声,有节有律地响着。

茫茫黑夜,杨槐不知道父亲在哪里潜伏着,但凭直觉,父亲就在这暗夜里伏着。父亲是个老猎人,十几年的狩猎生活锻造了父亲的机敏,在大金沟时,有时父亲为了狩到一个大猎物,几天几夜在山里搜寻着,经常会和猎物躲猫猫,潜伏在一个地方几天几夜,静等着猎物的出现。杨槐这手好枪法就是跟父亲学来的,包括作为一个猎人的警觉,现在他不仅具有猎人的警觉,还多了八路军战士的责任和义务,他面对着的不是昔日的猎物了,而是比猎物更凶残百倍的鬼子。残酷的战争让他迅速从猎人转变成一个在阵地上弹无虚发的神枪手。

寂静难熬,他和满堂蛰伏在一个土丘后面,身后就是八路军阵地,前方几百米就是鬼子的炮楼。父亲消失在黑暗中,他不能不为父亲以及身在炮楼中的小凤提心吊胆。

天微亮起来,先是身边的树木和土丘清晰起来,然后就是前方的炮楼显出了轮廓,又过了一会,炮楼上飘扬的日本人的膏药旗也能分辨出来了,然后是两个头戴钢盔站在炮楼上的鬼子兵。

也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地方,先是掠过一片火光,接着就是一声闷响。

杨槐似乎被这突然而至的枪声吓了一跳,这熟悉又陌生的猎枪之声,让他每个神经都绷紧了。炮楼上那个还在四处张望的日本兵一头便栽了下来。

杨槐看到了父亲模糊的身影,还像当年狩猎时那么敏捷,父亲打了一枪,便滚到另一个土丘后,他看见父亲在熟练地往枪膛里压子弹,当父亲又把枪探出土丘后时,杨槐感到一股炙热的空气迎面向父亲飞去。当他举起枪时已经晚了。

父亲的半截枪筒被子弹击弯了,子弹射在猎枪筒上,突如其来的惯性让父亲的猎枪飞了出去。

父亲呀的一声,只发出了这一声惊叫,又一发子弹飞了过来,父亲的帽子又被击飞了。

父亲似乎想撤回来,身子刚动,便又一颗子弹射过来,打在父亲的脚下,父亲便不动了,蜷着身子伏在那里动弹不得了。

杨槐接下来看到几个日本兵从两个方向弯着腰向父亲冲了过来。

他手里的枪响了,满堂的枪也随之响了,跑在最前面的两个鬼子倒下了。杨槐射击完,下意识地把枪收了回来,也就是在那一瞬间,一颗子弹飞来,“噗”的一声击在他刚才射击的位置。

杨槐只能伏下头,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被几个鬼子捉住,趔趄着身子向炮楼方向退去。

他喊了一声: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