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杨槐父母(第3/4页)

伏生憨憨地笑着,用舌头舔着嘴唇,望一眼香草,香草的头低着,看不到个表情。自从杨槐妈进来,她打了个招呼便把头埋下了。

杨母就走到伏生跟前小声地说:婶求你个事。

伏生就停止了擀皮,望着杨母道:婶,有什么事你就说,只要我伏生能办到的,我一定去办。

杨母的眼里差不多流出了眼泪,然后声音潮湿地说:伏生呀,你是婶看着长大的,你一当兵命就这么好,能挣钱还娶了香草,我们家槐也是当兵的,他的命咋就没你的好呢。

伏生拍拍手上的面蹲在地上,掏出支烟点上,吸了两口抬起头道:婶,槐是八路军和我们国民党部队不一样。

杨母就进一步说:那就让槐也当你们国民党的兵,反正都是打鬼子,打死一个鬼子还有两块大洋呢。

伏生说:婶呀,不瞒你说,我们高队长和杨槐说过好多次了,让他过到我们部队上,待遇和我一样,可他理都不理我们高队长。

杨母就拉了拉伏生的衣袖道:伏生呀,你和槐从小就在一起,你替婶再说说,也许他听你的。

伏生就用力地把烟头踩了,认真地说:婶,那我回部队后就试一试。

杨母就千恩万谢了。

伏生骑着高头大马是下午时分走的,伏生走了,自己的父母和香草以及香草母亲把伏生一直送到村头,不断地招手,千叮万嘱的样子。

杨母看到伏生走了,也要去送,被杨父拽回来,杨父坐在炕沿上,闷着头一口口地吸烟。杨母隔着窗纸,那里露了一个洞,望着渐行渐远的伏生,看着伏生告别亲人的场景,她就想到了杨槐,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杨父就生气地说:哭什么哭,咱家槐就是受穷的命,我不嫌他,咋的了。

杨母就呼天抢地地说:槐他爸,你这是不想让槐过上好日子呀。

两人说归说,杨槐毕竟是他们的孩子,他们不可能不为杨槐的好坏动心思。

杨父突然把烟蹍了,发狠似的说:伏生能娶亲,咱家的槐也能娶亲,等他下次回来就让槐成亲。

杨母就拍着空手道: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咱家槐拿什么娶亲呀,娶谁呀。

自从伏生娶了香草,这从东北大金沟走出的三户人家的关系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以前两家人共同接济着香草一家,在这三户人家中,香草母亲带着一个女儿家,日子过得比两家人都艰难,他们没有忘记他们在东北大金沟生活过的日子,到了冀中平原,他们这种友谊和交情仍浓浓地笼罩在三个家庭中。

伏生娶了香草,另外两家人的关系一下子就近了,他们那是亲家关系,杨父和杨母自然觉得自己受了冷落。出出进进的,故意躲着两家人走路办事。

结婚之前,香草母亲气喘着来过杨槐家一次,那时,因为有了伏生的接济,香草母亲气喘的毛病已经大有改观了,她能拄着一根棍子从村东走到村西了,脸上也有了血色。香草母亲立在杨父杨母面前,十二分羞愧的样子说:槐他爸,槐他娘,香草就要去队伍上和伏生结婚了。

杨父杨母就冷着脸把香草母亲看了。

香草母亲就喘着气说:槐他爸,槐他娘,你们也都看见了,我这条命是伏生一家给的,这两年要是没有伏生接济,我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杨槐母亲就理解地拉了香草母亲的衣襟,眼圈就红了。

香草母亲又说:其实香草心里装的是你们家槐,可喜欢管啥用,抵不上这命呀。

杨母就动情地说:他婶子,这都是命呀,你不用说,我和他爸心里明镜似的。

香草母亲就笑一笑道:我这一家也没啥报答伏生的,就有这么个闺女,就让她嫁了吧。说完一边喘一边走了。

话虽然都说透了,一个娶一个嫁,理也是这个理,可两家人成了亲家,三家人的关系不可能不微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