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分 最后的朋友 2014—……(第3/8页)

抱歉,我走得很匆忙,我稍后再跟你解释。今晚见。

附:晚饭我要买些什么?

但是那天晚上艾玛没有再问我任何事情,也许她忘记了,也许她认为应该由我先提起这个事情。如果我不说,那一定是有原因的。幸运的是我们都已经足够成熟,不会用不必要的问题折磨彼此。

我们是在一个面对死亡心理课程上认识的,而我们在那里学会的第一条准则是:不要执着于寻找不可能的答案,而要善于提出合乎逻辑的问题。艾玛参加这个课程是因为她失去了最亲密的朋友,而我则是为了面对我父亲的突然失踪。我们来到这里的目的很明确。我们的情绪都很波动,对于无论宗教上还是科学上对本质的回答都不满足。第三次见面的时候我们决定放弃并躲进一个酒吧。

“所以你想知道你父亲此刻在哪里?”她问我。

“是的,但我并不关心他在天堂或者地狱。这些东西我不相信。我想知道他此刻在哪里。”

她盯着我,并不明白。“也许你应该试一下墓地。”她稍微带讽刺地说道。

“这正是我想说的,他并不在那儿。甚至也不在其他地方。”

我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了她:谋杀和沃尔夫冈·帕坦尼尸体口袋中的支票,警察的推测,接着是爱德华多的失踪,因为找不到尸体,警方的调查在某个时刻也就中断了。

我们每人又喝了两杯啤酒,再之后她邀请我去她家。第二天早上我醒过来,留在那儿看着她睡觉的样子。五月的风夹杂着灰尘从窗户吹进来,吹拂着她那头红发的发梢。她有细长的脖子,有点像小马驹的那种,又像是一块石柱连接着那张方形的脸,在白皙的肌肤上干净又精确的线条像是雕刻出来的。那是自从我成为一个幸存者之后第一次跟人做爱。

我们晚饭吃了从家楼下中国餐馆里打包的日本菜,接着我们看了会儿电视剧。夜里一点左右我们便去睡觉了,第二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样醒来去慢跑。然后她出门去了火车站,她要回到在普利亚大区的父母家中参加一个早已计划好的家庭聚会。

再见,亲爱的,我们后天见。

再见,亲爱的,等你到了给我打个电话,周末愉快。

晚一些的时候我饿了,但冰箱是空的,就这样我独自一人在厨房,面对着那张黄色便利贴,附:谁是利奥?有种感觉告诉我,二十多年后,我最后的朋友重新在我的生活中露面并不是偶然。

33

“我变成了一个烟鬼都是蜘蛛人的错。”美国仔说道,打开了门,“在我还是小男孩的时候他就总是叼着一根好彩牌香烟跟我说晚安,尼古丁的味道沾满了我的睡衣。”

我转过身看着他那双像海报上模特那样的蓝色眼睛。“我记得。”我回答他,“你的房间闻起来像是扑克室的味道。”

我们在宴席经理的办公室里坐了下来。曼努埃尔,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水族馆蛋糕端上来之后,在被问到一个安静的可以聊天的地方时,挑了挑他那红嘴海鸥翅膀形状的眉毛,说道:“那就去我的私人办公室吧。”

我陷在曼努埃尔的一张Sushi单人沙发里,利奥拉开了能看到宴席的玻璃窗的帘子。一群客人手里端着装满了法兰娜酒的酒杯,互相推搡着寻找最后一缕阳光。有一会儿我们就停在那儿观察着他们,像是从一辆带有深色玻璃窗的汽车里看出去那样。

“那么,我的老伙计——”美国仔又开始说。他坐了下来,那张Sushi单人沙发将他整个吸了进去。他从晚礼服的内衬口袋里掏出了一包香烟,给我递来一根。

“不,谢谢。我戒了。”

并不是真的,但我想给他留下一种我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印象。

“你做了最好的选择。”他对我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点失望。他的脸上写满了憔悴,很消瘦,头发里夹杂着几缕灰色,皮肤已经晒得很黑了。整体来看他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艰难维持的活力,一种类似粗野的优雅,不修边幅,就像是一个骑着速克达的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