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第3/8页)

在这个穷途末路般的寒冷的雪夜,他居然做了那样一个色彩明丽而又慷慨激昂的梦。醒来时他还是理不清自己的心情。清晨照常来临,太阳依然升起。他躺在床上,脑子里似乎已经昼夜不分。对海洛因的需求又成为全身每一条肌肉的唯一渴望。但他想,他还是得戒,非戒不可!他咬牙切齿仰面而卧,算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把痛苦拉长,他靠着意识里欧庆春的越来越模糊的面容拼命顽抗,一秒一秒地计算着能不能熬过七十二小时。为此,他不惜吞下了大量的安眠药和626胶囊,但它们似乎不起一点作用。他度日如年地耗到中午,直到迷迷糊糊听见有人敲门。

是欧阳兰兰来了。她看见开门的肖童吃了一惊。她问你怎么了,这平安夜你是怎么过的,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肖童没有说话,返身又躺回到床上。欧阳兰兰明白了什么似的,问:“你没烟了?”

他说,“我想戒。”

欧阳兰兰说:“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而且你一个人怎么戒得了。”她坐在肖童床边,说:“跟我出去玩儿两天吧,等你身体养好一点,我送你到国外那些条件好的戒毒医院去,听说没有什么痛苦就能把毒戒了。”

欧阳兰兰甜蜜的话语如同在他身上注射了一针腐蚀剂,顿时将他与毒瘾殊死抵抗的意志腐蚀干净。他从床上挣扎起来,打开柜子里的抽屉,取出金盒取出烟,如饥似渴地抽起来。抽完一支,意犹未尽,又把昨天剩下的半支也抽了。全身立时感到血脉通畅,筋络舒展,皮肤不再痛痒,头脑也爽然清醒起来。但清醒之后的自责和矛盾又袭上心头,他克制不住哭了起来,欧阳兰兰问他怎么了,他压抑着发自肺腑的号啕,万念俱灰地说:我这辈子完了。

欧阳兰兰从身后抱住了他,说着许多安慰的话,他对她的怀抱没有拒绝,此时孤儿般的心情使他对一切温暖都丧失了排斥的能力。如同一个毒瘾发作的人对毒品的渴望一样,他明知道正是这个女人打折了他的腿又送来拐棍,但还是感激涕零地接了。

欧阳兰兰抱着他,说:“明天我要到外地去休息一段时间,你跟我一起去吧。”

肖童摇头,“我哪儿也不想去,我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呆着。”

欧阳兰兰说:“我跟你说实话吧,他们还是不放心你的那位于老板。他们已经和他约了明天见面,他们让我明天出去避一避,以防万一。他们说让我带着你去。”

肖童摆脱开欧阳兰兰的缠绵,疑惑地站起身来,“为什么?”

欧阳兰兰仰脸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拿你当人质。”

肖童愣着,像是听不明白,“人质?”

“他们怕于老板是雷子,如果于老板不让你跟我走,就说明他心里有鬼,如果让你跟我走,他再搞什么名堂,你不就成了人质?如果那姓于的真是公安局的密探,他们要抓我们的时候,总不能不考虑你的死活吧。这都是老袁那帮人瞎分析。不过这倒正好方便了咱们俩,我真的非常想和你出去玩玩儿。”

“如果,我不去呢?”

“那,老袁他们就不打算冒险跟你们来往了,你叫于老板另找别家做这笔生意吧。”

肖童想不到这件事节外生枝一波三折又冒出这么个枝权来。他脑子里一下子乱了,无章无法地问:“于老板什么时候和老袁约的,我怎么不知道。”

欧阳兰兰冷笑,“我看你那位于老板也就是供你一点白粉罢了。生意谈到关键的地方,就不让你听了,你这还看不出来?他并没把你当成心腹。”

“他们明天在哪儿见面?”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想他们肯定要带他去一个僻静的地方。怎么样,明天跟我走吗?我可给你订票啦。”

“你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