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4/5页)

江敬逍从车座下的储物空间拿出一袋东西。

“这是……”孟悠近前,看清一愣。

是一袋金银纸钱。

“市区不能烧祭品。”江敬逍说了这一句就不再多言,默默递给她一只打火机。

这里看到的月亮和在魏家看到的不一样,明月高悬,撒下澄白的光。他们站在道路旁的田埂边上,一眼望去,树木在很远的地方。

路灯照不开这一片黑,昏昏暗暗的,光也变得模糊。

孟悠没说话,江敬逍倚在车旁,同样不言语。

许久,她缓缓蹲下,打开那袋东西。

“你特地准备的?”她问。

江敬逍没答。

孟悠沉沉呼出一口气,动手将一张张黄色的纸撕开。倒一圈水酒把要烧的东西围起,孟悠用打火机点燃,光霎时映红她的面容。

她有点怕火,但这一刻,火燃烧起来的这刻,她一动不动,没有往后挪分毫。

那场火灾过去快有一年。

孟悠被江明救出,只是除了她,折返救援的江明,和让她先走的孟婵娟,都没能活着出来。

孟悠还记得那天,她做完作业,去仓库里帮孟婵娟搬那一袋袋衣服。孟婵娟用衣袖为她擦汗,说晚上回去给她做好吃的。

结果就没了然后。

她沉默地往火里扔金银元宝,火苗舔舐,一下就烧成灰烬。

“想哭就哭吧。”

车旁的江敬逍忽然说。

孟悠没有掉眼泪,只是看着火光有点愣愣的,半晌,她道:“我妈妈从小就教我,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沮丧,不要气馁,实在憋不住了可以哭,但不能把哭当做唯一的解决途径。”

“那么多年,她从来没抱怨过,小学初中的时候,她风里雨里每天早出晚归,出去摆摊,冬天手冻出冻疮,干起活来还是干脆利索。”

“我也不喜欢哭。但是刚进医院的那段时间,实在忍不住,我每天晚上都会偷偷哭。背上疼,心里疼,可哭完,擦干净眼泪,第二天还是要好好打针吃药,好好地恢复。”

“……我知道她在天上看着我。”

江敬逍侧目,看着火堆旁的她,喉咙紧了紧。

她来魏家这么久,每天都高高兴兴,好像从来不会难过一样。

别人都不知道。

而他也一直忘了,无论身体还是心理,她是真的遍体鳞伤。

江敬逍缓缓提步,在她身旁蹲下。

他拿起黄纸放进火堆,说:“小时候我和我爸很亲。”

“每次他回来,我都提前几个小时在门口等,谁劝都没用。他总是叫我阿逍,然后把我举得很高,那时候我最喜欢的人就是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变的,我和他开始经常吵架,一见面就吵。”

江敬逍的脸被火光照映:“就在出事前一天,我们还吵了一架。我对他说,你以后别回来了。”

孟悠一愣。

江敬逍眉目低沉,声音也低沉:“后来他就真的没有再回来。”他低下头,又往火堆里放了两个金银元宝,“我经常想,如果那天没有说那句话该多好。”

“你……”

喉咙微动,孟悠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忽然明白了他自暴自弃的原因。

他是在乎江明的。没有不在乎,所有争吵都是因为在意。

然而江明,却是那样带着他怨怼伤人的话语离开。

良久,孟悠长长抒气,郁结的胸口有所舒缓。

“你知道我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吗。”她忽然问。

江敬逍:“嗯?”

“我妈妈给我起名叫悠,因为她说,人生很长,路要慢慢走。但是路再长也总会走完。溺于痛苦,自暴自弃都没有用。”

孟悠的语气别样温柔,像一双抚过伤口的手,轻轻把所有泛起的痛楚,一点一点抹平。

江敬逍听到她说——

“要好好地过啊,江敬逍。我们都要认真地生活,将来有一天,和他们在终点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