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京华江南皆有血(第6/6页)

此话一出,所有的太学学生都笑了起来,觉得在小范大人今天乱七八糟的讲课里,终于出现了一个听得懂的笑话。

“但!”

范闲的表情忽然冷漠了起来,待四周安静之后,一字一句说道:“人之异于禽兽者几希,唯重义者耳?不见得……人之本能,趋生避死,然而人之可敬,在于某时能慷慨赴死。因何赴死?自然是这世间自有比生死更加重要的东西。”

“这依然与我无关。”他笑了起来,然而四周一片安静,所有人都感觉到异样,所有的太学生都怔怔地看着池畔的他,没有一个人笑出声来。

“我一向以为世间没有任何事情比自己的生死更重要,但后来发现,人的渴望是一种很了不起的事情,人有选择权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范闲沉默片刻后说道:“既然总是要死的,那咱们就得选择一个让自己死得比较尽兴的方式,无悔这种词儿虽然俗了些,但终究还是很实在的话语。”

“人的一生应当怎样度过?”

范闲环顾四周,问出这个问题。自然没有人回答,一阵沉默之后,他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太学里。

“我想了一辈子都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抄很多书,挣很多钱,娶很多老婆,生很多孩子……呃,似乎都做到了,然后我又想了很久很久,大概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吧,只要过得心安理得。”

“这,大抵便是我今天想要说的。”

说完这番话,范闲便离开了太学,坐上了那辆孤伶伶的黑色马车,留下一地不知所以,莫名其妙,面面相觑的太学年轻学子,还有那位终于听明白了范闲在说些什么,从而面色剧变的胡大学士。

胡大学士惶恐地离开了太学,向皇宫的方向赶了过去,这时候天色尚早,范闲要下午才能入宫,他希望自己还来得及向陛下说些什么,劝些什么,阻止一些什么的发生。

范闲在太学里这番东拉西扯的讲话,在最短的时间内撒播了出去,不需要有心人的推波助澜,实际上整个京都里,那些敏感的人们,一直在等待着这位京都闲人的反应。

与所有这些人的匆忙紧张不同,范闲却很平静,离入宫的时间还早,他来到了新风馆,开始享用冬日里难得的,或许是最后的享受——那几笼热气腾腾的接堂包子,以及桌子旁边长着一张包子脸的大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