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流年里的官司(第2/5页)

于是宋世仁这个新晋的、专打官司的监察院官员,便发挥了极大的作用。但凡有他出马,监察院所钉的罪名基本上都落在了实处,不论朝廷文官系统内部再如何遮掩,也无法让那些犯官逃脱。

而真正让监察院一属感到寒冷的,是京都事定后陛下的几道旨意。虽然这几道旨意只是延续当初七君子入宫时的定策,让都察院开始进入院务内部程序进行监督,但这次那位左都御史贺宗纬,凭着圣眷,以及十分清晰的旨意,开始真正地运用起了权力,一方面削弱着监察院的权柄,一方面开始对监察院内部一些违例违律之事进行攻击。

天大地大,不如陛下的旨意大,近两年的时间过去,都察院的权力渐渐大了起来,就像是横亘在监察院脖子上的一条绳索,让监察院的官员们有些艰于呼吸。

贺宗纬就如同一条猎狗一般,守在监察院的外面,只要监察院的明属官员有何违禁事,他便毫不心软毫不客气地拟出章程,直接送往大理寺中,要求朝廷治其罪名。

监察院也没有什么太好的法子,因为打从监察院设立之初,便有这个规矩,庆律院例限死了他们不能对都察院下手。——只不过这个规矩因为陈萍萍和范闲这两个人物的强悍存在,而一直被人有意无意地忘记,如今陛下既然重新记起了此事,都察院便风光了起来。

好在小范大人依然是监察院的提司,所以都察院发动作还是比较温柔,贺宗纬很小心地不去触动范闲的底线,只是在庆律上做文章,没敢对监察院施加丝毫侮辱。

只是监察院暗中行事,总会经常性地触碰庆律,都察院靠着旨意,促请大理寺审查,便是范闲,也没有太好的应对方法,因为这终究是陛下的旨意。而且他清楚,监察院一家独大,对于朝廷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清楚不代表接受。庆历八年的某一天,范闲一脚踹开了都察院的大门,指着贺宗纬以下的二十几名御史大夫怒骂了一通,然后便请回了宋世仁。

不就是打官司吗?难道监察院还怕人不成?

……

……

今天宋世仁在大理寺要连着打两个官司,一个是监察院审出工部一位员外郎勾结河运总督衙门佥事,贪污河工银子,而且这笔银子还不是公中出的,是范闲千辛万苦从江南内库自己的小金库里省出来。再经由范夫人掌管的慈善杭州会,运往了河运总督衙门。

贪钱贪到监察院的祖宗头上来了,监察院自然毫不客气。也不理会这名员外郎在朝中的关系,更不理会河运总督大人私下递过来的求情信,在一个黑夜里,直接逮捕了相关二十几名人犯,在监察院七处大牢里关了几天,再送往了大理寺。

第二个官司则有些头疼,都察院查出监察院四处驻南诏某位官员,暗中划出了一笔鸿胪寺运过去的银子——这名官员是回京述职的时候,被审查出来了问题。用这名四处官员的话说,当时经费不足,为了在南诏国内发展眼线,所以迫不得已动用了公帑。

只是他到底动用了多少,自己有没有截留,谁也不清楚。监察院内部明白,这位同事肯定是吃了好处。只是在异国他乡做间谍,即便范提司接连三次提高了监察院的月饷,可依然是有些紧张,谁也不是圣人。

“案宗都准备好了?”宋世仁看了一眼身边的助手,这名助手姓陈名伯常,正是在江南与宋世仁打对台戏的名角,想不到最后也被范闲半请半绑地拉回了京都。八处新设的执律司,全部是这种各地的名讼师。每每想到此点,已是心如止水的宋世仁都不禁苦笑起来,小范大人做事,依然还是这般嚣张,明明陛下让都察院制衡监察院,您却偏要明目张胆地与对方对着干,而且干得如此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