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重逢(第4/5页)

“京城外有个盲人,算命很是灵验,昨日臣遣人去算了一卦……那人说,说是殿下命格与这紫宸殿不合……若是能送出静养,当能疫愈。”

江载初仔细想了想,不由道:“宫外的数处别苑,那人可说哪个方位与太子合宜?”

“城西的天揽阁最为合宜。”

江载初嘴角带了一丝苦笑,长叹了口气:“也罢,命人将天揽阁收拾出来,明日便送太子过去。”

城西的天揽阁是皇家别院,每年中秋,皇家皆爱在此登高阁赏明月,往常却是没人住的。因要移为储君养病之所,顿时喧闹了许多。

储君在第二日便悄无声息地被送出宫。

江载初亲自抱着他,心急如焚,送至阁楼内,又是无眠无休地照看了一夜。

钦天监选的吉日是三月二十四,皇帝因要提早斋戒沐浴,便早早离开了天揽阁。

此处的守卫虽不比大内,却也极为森严。

入了夜,储君所在的暖阁内门窗紧闭,虽是初春,天气已不再严寒,却依然烧着暖炉,弥散淡淡一股药香。

侍女静静守在一旁,忽然宫中李女官走到门口,悄声吩咐道:“你们先出去。”

她是宫内品级最高的女官,侍女们闻言忙退了出去。

待到她们走后,女官带着随从进了屋内,那随从急步走向床边,低头望向的孩子,却见他满脸通红,用力闭着眼睛,几乎要将长长的睫毛夹断了。

她心中一痛,伸手探向孩子的额头,低声唤他:“阿恒……”

阿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恍惚间见到了娘亲,犹自不敢相信,摇头道:“是娘亲?”

“是我。”韩维桑扮作了极不起眼的宫女,想尽了办法方才进来。

如今见到了儿子这副样子,既后悔不该让他离开自己身边,却又怨恨江载初不曾好好照顾他,只恨自己不能分担去孩子身上的痛苦。

“娘亲,我好难受……”阿恒轻声道,“好难受……”

韩维桑一开始得知孩子生病,还以为是江载初想了法子,总归是要骗自己出现。未想到阿恒这一病便足足病了一个多月,几乎惊动了整个帝国。她想方设法找人去询问了好几名御医,又苦心安排民间良医入宫,得到的消息确凿无误——太子真正是病重了。

她赶回京城,得知江载初在祭天的前一晚要离开此处,便想了法子来探视孩子。

“阿恒,娘亲在这里。”她心中焦灼,“如何难受了?”

“就是……就是……”阿恒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踢开了被子,大口喘着气道,“热得难受!”

“你——”韩维桑一时不曾反应过来,还要替他盖上被子。

“娘亲,我装病也装得很难受!”阿恒跳起来,哈哈大笑,顺势抱住了她的脖子,“娘亲你终于回来了!阿爹没骗我!你回来了!”身后脚步声响起,韩维桑一颗心倏然间漏跳了一拍。

“阿爹,你看,娘亲回来了!”阿恒的声音欢天喜地。

韩维桑轻缓地掰开儿子的手臂,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

江载初就站在那里。

她眼中蓦然泛起水光,便看不清他的五官与表情,只能一步步走过去,微颤着伸出手去,用指尖描摹那在时光长河中变得越发清晰的眉眼。

手指刚刚触到他的脸颊,他忽然抓住了她的手,就放在自己脸颊边,用力握着,双眸深邃,仿佛要将她吸纳到无底的漩涡中去。

“韩维桑,你怎么敢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江载初一字一句地说。

明明是想做出威严的恐吓的样子,如同五年前在青州府一样,可他知道自己克制不了嘴角的笑意,因那是从心底泛起的喜悦,失而复得的喜悦,只怕这世上,再没一种情感,能强烈如此。

她被他握住了手,滚烫的泪落下来,烫得要灼伤他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