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许易阳的情况已经逐步稳定,没什么大碍了。再过几天,他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就在这短短的一个多月里,我和许落葵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她总是喜欢拍着我的肩膀,一副女侠客的样子说:“欸,夏春晓,我们真是相见恨晚啊。”

我就一边附和着她一边在心里开出一朵花来。

而许易阳也在后来的时间里成为了我们的大朋友。身为艺术家的他看上去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就连蓝条纹的病号服,也能穿出不一样的味道。他会吹很好听的口琴,他还会用扑克变魔术。

是在医院楼下的凉亭里,我和许落葵,还有许易阳坐在里面纳凉,不知怎么地提到了魔术。于是,孩子气的许易阳便神秘地起身跑进了住院大楼,三分钟后,他气喘吁吁地站到我们面前,从口袋里竟然掏出了一副扑克。

果然是让人心生欢喜的许易阳。

他在我面前摊开扑克,然后说:“春晓,你自己选一张扑克的点数记住吧。”

我扫视了一圈眼前的扑克,记住了红桃K。

而就在几十秒后,他竟然从几十张扑克里抽出了红桃K。

天啊,这也太神奇了吧,我在心里惊呼道。我难以置信地望着许易阳,两只眼珠子都快滚出来了。我嚷嚷着要他告诉我怎么知道我想的。

许易阳只是得意地笑着:“告诉你,那可就不是魔术了。”

后来,许落葵告诉我,其实这个魔术根本没有什么技巧可言,也不是所谓的读心术。只不过是按部就班地发牌、洗牌,掌握了规律,然后就可以找出那张扑克。

虽然许落葵说得这么无所谓,可是每次看到许易阳用这种小花招骗了一个又一个人的时候,许落葵的脸上还是会洋溢着一股自豪和幸福的神情。因为那些小朋友都会羡慕地对着她说:“许落葵,你爸爸好厉害啊!”而每当我在听到他们夸赞许落葵有一个了不起的爸爸的时候,我的心里就会生起一丝隐约的疼痛。

疼痛随着心脏向四周慢慢蔓延,它来自那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词语,爸爸。是的,在我的记忆中,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爸爸的身影。抛开我有记忆之前不算,因为那时候即使我见过,现在什么也想不起了啊。从我懂事之后起,就很少在妈妈的口中听到有关爸爸的任何消息。只是在我小时候逼着她要去找爸爸的时候,她才带着迟疑且愤怒的语气说:“春晓,你爸爸不是个好人,他狼心狗肺,死了都和我们没有关系。”

那一刻,妈妈的情绪异常失控,像是夏天里突变的天气,电闪雷鸣。我不知道,妈妈是受到过多么大的伤害,才会连曾经爱过的人的生死毫不在意?

虽然还小,但看到妈妈如此的状态,我不敢再问下去,只是抱住妈妈,紧紧地抱住她,什么也不说。后来,慢慢长大,我逐渐懂得了必须将那种对于父爱的渴望一再埋进心底。

每一次,在课堂上老师让我们起来发言“我有一个怎样的爸爸”;每一次看到有同学的爸爸开着车接走他们;每一次在路过游乐场时看到那里面一对对带着笑容的父子……我都会把自己掩藏起来,像一个透明人,不露出喜怒哀乐。仅仅是站在和我不相关的环境里默默地注视着他们。

因为一旦有人和我提起自己的爸爸,我就觉得他们是在故意揭我的伤疤。我能够忍受他们说我长得不好看,没有钱,或者是成绩不好,但是我都不能容忍他们一脸的假同情和冷漠的关心。

不知道是不是人越长大,就会越孤单。在后来的成长中,我发现自己习惯了一个人,只有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才能够自得其乐。

在高中之前,我几乎没有朋友,除了那个让我很头疼的林乐铭。他像一道印记一样横亘在我成长的青春里,让我慢慢变得坚强和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