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万箭穿心(第3/4页)

玻璃橱窗里映出我苍白憔悴的容颜,面无血色,仿佛风一吹就能倒,这种时刻,我更需要休力,所以,无论如何,必须吃一点东西,我暗暗告诫自己。在小店子里随意叫了碗牛肉面,再也吃不下第二口,面食堵在喉咙里怎么也咽不下去。我强迫自己喝完滚热的汤,然后起身回宋令韦的住处。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唯有等下去。靠墙贴着,许久,浑身酸麻,站不住了,于是坐倒在门口,头抵在铁门上。一天一夜的憔悴疲惫,担忧恐惧齐齐涌上心头,我在极度疲累中昏昏睡去,梦中仿佛有人拿着针,时不时刺一下,每一交似悸得几乎痉挛,我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都一样的难以承受,没有分别。

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我突地睁开眼,翻身要起来,一边身子被压得麻木不已,浑身像有蚂蚁在噬咬,穿肉透骨,毫不留情。我跌在地上,重重喘息。宋令韦的身影在眼前出现,千呼万唤始出来。我又喜又恨,惊喜他的出现,怨恨他的迟来。眼泪终于如决堤的洪水,哗地流出来,一泻千里,奔腾而下。我拼命抵制不停抖动的双肩,尽量不发出声音,无声地啜泣,呼吸哽咽,吐字艰难。

他喘息未停,满头大汗,衬衫紧贴着皮肤,显然一路风驰电掣赶回来的,二话不说,将我抱起,用脚踹门,轻轻放在柔软舒适的床上。我用手臂偷偷拭去不断涌出来的泪水,用力吸气,努力保持音调如常,说:“令韦,这次,算我求你——周处,他——他出事了——”他按住我要起来的身子,看着我的眼,赤裸裸没有任何伪装,直入内心深处,灵魂相击。我坦然以对,尽管眸中不断有水汽涌出。他深深叹一口气,点头,半晌说:“我刚知道。放心,先好好休息,全部交给我。”

我偏过头去,问:“事情闹得有多大?”他缓缓摇头,低声说:“我也不大清楚,不过听说是上面直接下的命令。”牵一发动全身,万分棘手。他给我一杯热牛奶,柔声说:“先喝了它,好好睡一觉,不要害怕,一切有我。”我仰头,一鼓作气喝完,半滴不剩,噙着泪问:“令韦,可还有救的办法?”他停了停,说:“要分情节严重不严重,对症下药。宋家有一位世伯,是公安局的领导,我会尽量打听清楚情况再定方案。”

我点头,费力地爬下床,说:“令韦,虽然抵不了什么,可是我还是要说一句谢谢。”其他的话就不用多说了,彼此都明白。我将永世感激他,而且——爱他。随手扎起头发,拿过包,他拦在我面前,一脸愕然,问:“你去哪里?”我看着他,轻声说:“放心,我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我只不过回去休息。”我需要精神和体力应付眼前洪水猛兽一道又一道的难关。我不想留在这再添麻烦,不想在这个时候引得宋家大发雷霆。

他坚持送我回去,我在车里瑟缩作抖,蜷缩成一团。他拥住我,喃喃地叫我不要害怕,我重重点头:“放心,我应付得过来。”插足却凉得没有温度。推开恍如重若千斤的车门,一步一步尽量走得沉稳有力,不摇不摆。没有听见车子发动的声音,我顿住,回头,见他倚在车前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离去的背影,我止住澎湃的热泪,说:“明天,你能安排我和周入见一面吗?”他点头,说尽量,随即又说:“答应我,一觉睡到天亮。”我用力说:“好。”快步跑上楼。

赵静已经回来了,笑问:“到哪去了?”向我脸上仔细看了看,说,“怎么脸色白得跟纸一样?踌一点血色也没有。”我匆匆地说:“大姐,我身体不舒服,先回房睡觉了。”再也强装不出任何表情。她看着我,没问多余的话,点头:“那你赶紧去吧。晚饭我搁冰箱里了,饿了的话热一热就能吃。”我谢过她,一头倒在床上,皮肉分离,骨头散架,再也起不来。可是睡神却没有如期造访,意识仍然在痛苦的深渊里沉沦。我挣扎着起来,翻出安眠药,多加了半份剂量,迷糊中睡去,依然记得白天发生的任何事,清清楚楚,无一丝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