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第2/2页)

她在这里接受妇科诊治并产生从医的愿望,自己要当女医生,去救治那些因害羞而不愿去接受诊察的女性们。

在明治中期,女性成为医师的道路尚未开通。她半工半读刻苦学医,直接求助于当时的卫生局长,开拓了女子成为医师的先河,成为第一个获得官方批准的医师执照的女子,时年三十六岁。

吟子立即在东京下谷开了家医院,为穷人效劳,同时成为基督教徒,也为女权扩大运动而努力。一个偶然的机会,她结识了小她十四岁的同志社一个姓志方的基督教徒,他是个大学学生,却强烈地要求与其结婚,后遂愿。不久,丈夫去了基督教会的理想之地北海道。吟子不得已追随其后,前往北海道。

在那里,他们为临时搭建住房奔波劳累,为防治豹脚蚊叮咬大伤脑筋,含辛茹苦开拓的结果是,丈夫病死,吟子一个人被甩在了北方的尽头。吟子苟且在当地开了家小医院,同时从事妇女儿童教育工作。上年纪后,又回到东京,在本所小梅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荻野吟子和史上留名的女性们一样,也是个对工作充满热情、对爱一直燃烧激情的人。

熊谷富是吟子和志方在北海道期间的养女。

我一直认为像吟子这样成就大事的人,家庭生活一定是严谨而出众的。

实际上确实很严谨,但是养女阿富却苦笑着嘟囔道:“她真是个可怕的人!”

“叔叔(她这样称呼志方)是个很和蔼的人,经常陪我玩,有时让我当马骑。但婶婶(她这样称呼吟子)却从来不和我一起玩。只记得她天天外出不着家,不知出去干什么。我在很小的时候,就一个人看家,从窗户里看到在外面玩耍的孩子,很羡慕。”

“虽然不陪我玩,但经常教我功课,也很严厉,如从跪坐式自行换成随便的坐姿,马上就会遭到棒打。”

“婶婶是个讲究穿戴的人。无论多么穷困,都只穿从内地订购的绢料衣服。早晨起床很晚,而且都是被唤醒,没有主动起来过。早饭都是叔叔或我起来做。但她晚上睡得很晚,熬到一两点钟,或读书或写东西,每天都学习英语。”

“她身材矮小,却是个性情暴烈的人。曾经逮住过一条出现在庭院附近的蛇,一只手提着尾巴,一只手挥舞镰刀,一下就把头砍了下来。”

阿富的诉说与我原先所虚拟的形象略有不同。她一个身材矮小、皮肤紧绷的美貌才女,竟能成为克服重重困难、首开女子从医先河的女权活动家。其追随学生丈夫到虾夷地(13)生活的贤妻良母形象,在我脑海中有所淡化。

在倾听阿富叙述的过程中,我觉得确实会有这些事,也认定这是实实在在的吟子。

同时,我也觉得那斩蛇的粗野和开辟女医之道的果敢实在相称。

如果不听阿富说的事,就无法了解吟子被掩盖的另一面。也险些放过不会出现在历史表面的另一个活人的真实姿态。

历史的表面和背后——两副面孔,乍一看似乎不同,但仔细端详,就会惊讶地发现相似与相通、矛盾与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