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第2/4页)

有些东西,重温起来既熟悉又陌生,那是埋了两世的记忆。

碳火噼里啪啦地轻响,唐灼灼怀中抱着个汤婆子,又起身去开了小窗,顿时一股子夜里的寒凉夹在细细密密的小雪籽里,刮进了房中。

“瞧着样子,明日又是一场大雪。”她心里记挂着琉璃的婚事,细长的眉都皱了起来。

安夏笑着宽慰道:“寒冬瑞雪,是个好兆头呢,娘娘也不必担忧,清远候为人极好,正与郡主相配呢。”

可比那什么草原上的可汗好多了。

唐灼灼想着,也勾了勾唇,略慵懒地道:“也是这么个理。”

琉璃是个透彻的,不会与她前世一般蠢笨。

就在她望着窗外出神的时候,良氏在外头低低地唤:“灼儿,可睡下了?”

安夏瞧了唐灼灼一眼,急急去开了门。

“母亲,外头冷,您怎么来了?”

良氏脱下了外头的披风,凑近火盆暖了暖身子,才握着唐灼灼的手叹了口气,“娘放心不下,想来与你说会子话。”

唐灼灼身子一软,靠在她肩头没骨头一样地轻哼,就如同小时候那样,听话得不得了,良氏心都要软成了水,再开口时,声音里都是哭腔,“我和你爹自幼最放心不下你,你生下来的时候,弱得很,小小的一团,我都不敢抱你。”

“好容易养大了,想着给你找个靠谱些的人家,不拘大富大贵,只要家中清净,真心对你好的,可阴差阳错,竟去了那等吃人不眨眼的地。”

这种话,良氏平素里是断断不会说的,可如今在自己府上,年纪也大了,好容易见着唐灼灼,话自然多了些。

唐灼灼一句句都应下,烛光柔和,风霜暂歇,良氏抿了口热茶,压低了声音问:“你与皇上成亲也一年有余了,肚子可有消息了?”

唐灼灼有些囧,手不自然地抚上小腹,腼腆地笑:“皇上说顺其自然,得先将身子养好,不然他不放心。”

软糯糯的声音却叫良氏一颗心都放进了肚子里,她慈爱地捏捏唐灼灼的手,感叹道:“皇帝是个会心疼人的。”

总算没负了当初信誓旦旦放下的话。

而另一边的清远候府里,张灯结彩,灯火通明,喜庆热闹之意漾满了整个院子。

是夜,落下了满地的银白,石亭子里的石桌,被擦得干干净净,桌上摆着几壶清酒,几碟小菜与点心。

雪渐渐落大了,透过层层的帷幔,仍有几粒雪渣子落到了其中一人的手上,遇热则化,留下丁点的湿濡。

霍裘饮下一口烈酒,从喉头烧到了心口,眯了眯眼睛,道:“此次淮南之事,做得好。”

纪瀚拱了拱手,笑得清润,“皇上谬赞了,臣不过是食君之禄,为君分忧罢了。”

这话说得轻松,可霍裘知晓其中的艰险与不易,他沉吟片刻,道:“兵部侍郎之位尚还空着,朕有意让你任职。”

开口便是从二品的官职,足可见霍裘对纪瀚的看重与欣赏。

从古至今,男人的追求莫过于加官进爵,妻和妾美,这样的诱惑,足以叫人争个头破血流,却叫崇建帝张口就许给了他。

纪瀚瞳孔稍稍缩了一下,而后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入肚中,热意升腾,他笑着摇头,道:“皇上,您就别诱惑臣了。”

“臣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这回留在京中,也是为了求娶琉璃郡主,至于朝堂中的浑水,却是不想沾的。”

霍裘挑了挑眉,望了一眼四周,略显玩味地道:“屋塔幕率十几个蒙古轻骑乔装进了京都。”

纪瀚面上的笑意一点点隐了下来,而后凝成了一种惊疑与震怒之色,许久没有出声。

在这当口,屋塔幕好好的草原不管,悄无声息跑来京都,背后的目的,心思路人皆知。

霍裘亲自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浅浅饮完,便站起了身,男人身姿高大威武,声音里蕴着数不尽的压迫威仪,“该如何你自己定夺,只一点,想好了便莫再后悔,也莫负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