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睡梦中(第4/4页)

这一次他的床没有再被搬走,他说床的作用并不只是睡觉和睡女人那么简单,有一张床摆在卧室里,能让这里看起来更像是个家。

在万籁俱寂的凌晨时分,梁先生除了“午夜茶”以外,多了一件叫做思念的事情。他对我说,对于失去睡眠的人而言,思念是最大的敌人,因为除了睡眠,没有什么能够逃避思念,他觉得至少周小姐的病在这个方面要完胜他,至少人在睡着的时候不会感到心痛,还能时常梦到自己想念的人,然而他此生大概再也不会梦到周小姐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梁先生,毕竟对他而言没有“明天”,只有每个小时每一分钟甚至每一秒钟的煎熬,永恒的清醒让他的回忆变成一种持续的痛感,我试图去体会他的感受,但我却是能够一觉醒来推开窗户迎接新一天阳光的人,相比起他我是足够幸运的。

好在梁先生是个坚强的人,他见到我总是微笑着谈起最近他在后半夜做的事情。有一天我去他家,他正在安静地写东西,一笔一画写得特别认真。

我问他,你在干什么呢,这么投入的样子。他说,写日记,有助于加强对每一天的直观感受,每晚九点准时记录过去二十四个小时发生的事情。我提出要看看,他紧张地用手遮住本子,露出害羞的表情。但我并没有强求他,因为我知道这一定是他写给周小姐的自说自话。

而此刻客厅中音响里放的那首《她在睡梦中》正唱到最后一句:“我多想留下来,永远在你枕边,日夜欢愉呀,情人啊,看着我,就这样绝情地老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