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第三十七章 惟一的自由(第3/4页)



  “如果你不让我去,我要你答应我,不管怎么样,别跟他动手。”桔年追随巫雨避开的眼神,“巫雨,别让他把你拖进泥潭里!”

  巫雨答应了,他孤身一人去找了林恒贵。然而当他两手空空,带着嘴角的伤痕重回桔年面前,桔年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和一向的道德准则。

  “我不知道那个王八蛋从哪里找出了一张陈年的破纸条,上面竟然有我爸爸当年得画押,说是要做点生意,借了林恒贵一万块”

  “你爸爸不是早就这怎么可能!”

  巫雨颓然坐到小木床的边缘,“是啊,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那么傻,他那是设好了圈套,眼巴巴地就等着我往里跳。”

  “无凭无据,有什么能证明那破借条是你爸爸写的,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他爱怎么编造就怎么编造?”桔年也气得发了懵,她和巫雨一样,毕竟还是二十岁不到的孩子,虽然跟同龄人相比,他们看过了更多的阴暗和世态炎凉,但是面对如此赤裸裸的丑陋.贪婪和陷阱,依然感到无所适从。

  巫雨捂着眼睛笑了一声,“他当然能证明,不是还有证人吗?你姑丈还有另一个街坊,都指着天说亲眼看到我爸爸在上面签的字,只不过这十几年来,他看我和奶奶孤儿寡老的,没好意思提,这一次买房子也是为了救我的急,他只差我八千尾款,我反欠他一万块,见我可怜,那两千就算了。桔年,你信吗,他还真是个大慈大悲的人。”

  “太不要脸了。”桔年后悔自己更多恶毒的词汇,然而任何的咒骂加诸于林恒贵身上她都不觉得过分。“难道,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即使他找了人证明,法律也没有规定夫债子还啊,我们我们告他去!”

  她抖着声音说完这些,自己也不能够说服自己。

  告他,拿什么告?他们有的只是一条命,和在污浊中苦守着纯净的灵魂,除此之外,一无所有。但那些他们拥有者的东西是多么不堪一击,如同白玉在顽石前的薄脆,如同白练在染缸面前无能为力。他们想不出办法,没有人会相信一个杀人犯的儿子。关于这一点,他们自己知道,林恒贵也知道。

  桔年已经想不出自己还能再说什么,她扳开巫雨覆在脸上的手,轻轻触了他嘴角的伤,“痛吗?”

  巫雨侧过脸去说,“这一巴掌是我说那张欠条是假的时,你姑丈打的。我没有跟他来硬的,你放心。”

  桔年闭上了眼睛,她放心,她很放心。然而悲伤是看不见的一把软刀子,杀人于无形。

  和林恒贵关于房子的纠纷就这么搁浅了下来,桔年一度非常担心巫雨,但是他每日照常上班休息,再也不肯提起这件事,只是工作益发卖力,人也越来越沉默。

  进入8月之后,随着高考成绩的揭晓,第一批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如雪片纷纷到来。桔年的等待并不焦虑,她是七中文科考生最高分的获得者,全市第二名,任何一所大学的门都乐意为她敞开。

  8月13日,邮递员摇着自行车铃铛把中国人民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送到了谢家,那天早上,小小的巷子都沸腾了,大家都听说谢家默默无闻的女儿是七中的文科状元,考上了北京的重点大学法学院。

  “老谢,法学院出来的高材生将来是要做律师法官的,养了个出息的女儿比什么都强,过几年,好日子等着你们呐。”街坊们如是说。

  谢茂华夫妇客套着:“小丫头片子,今后还不知成什么样呢?考不上发愁,考上了也发愁,这到北京上大学的费用,也够头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