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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神甫反驳道,“世界上有好作品,好作家。但是,男男女女聚集在目迷五色*、装璜得富丽堂皇的客厅里,穿着奇装异服,涂脂抹粉,在灯光照耀下,说话软绵绵的,结果自然会使人产生放荡的思想,受到邪恶的引诱,做出越轨的行为。至少,圣父们都有这种看法。总而言之,”他在大拇指上搓了一撮鼻烟,忽然换了一种神秘的口气,接下去说,“如果教会谴责演戏,一定有它的理由。我们只能服从教论。”

“为什么,”药剂师质问道,“教会要驱逐戏子出教?他们从前曾在举行宗教仪式时公开演出过。对的,他们在唱经堂当中演出过圣迹剧一类的滑稽剧,剧里还常拿体面人出洋相。”

神甫无言对答,只好叹一口气算了,而药剂师却不肯放过:

“就像在《圣经》里一样。……你知道……不止一个地方……使人春心荡漾,有些东西……简直是……色*情!”

看见布尼贤先生做了一个生气的姿势,他就接着说:

“啊!你也承认这不是一本给姑娘们读的书吧!要是我看见我的女儿阿达莉……”

“劝人读《圣经》的,”神甫不耐烦地喊道,“是新教徒,不是我们天主教!”

“没关系!”奥默说,“我觉得奇怪的是,到了今天,到了一个光明的世纪,既然可以读《圣经》,为什么要禁止看放松精神的戏剧,禁止读无害而有益健康的文学,读警恶扬善的文学呢?博士,你说呢?”

“当然。”医生随便答了一声。也许他的看法和奥默的相同,但不肯得罪人,也许他根本就没有什么看法。

谈话到这里似乎可以结束了,但药剂师认为机不可失,不妨再踢对方一脚。

“我还认识一些人,并且是些教士,却换上了便服,去看舞女跳大腿舞。”

“别胡说了:”神甫说。

“我——的——确——认——识。”

“那么,他们不对!”布尼贤无可奈何地说。

“天呀!他们还有花样呢!”药剂师喊道。

“先生!……”神甫说时眼睛冒火,药剂师怕了。

“我只是说,”药剂师改了口气,“百无禁忌才更有把握叫人信教。”

“好说!好说!”老实的神甫让步了,又坐下来。

但是他只多待了两分钟。等他一走,奥默先生就对医生说:

“这也可以算是斗嘴!你看见的,我用某种方式把他打翻在地了!……话又说回来,听我的话,带夫人去戏院吧,一辈子有一次机会,气气这该死的老乌鸦也不错呀!要是有人能替我,我真愿意陪你们去。要去还得赶快,拉加迪只演一场:英国出重金请他去。人家都说这兔崽子出了名:他在钱堆里打滚!他身边带了三个情妇,一个厨子!大艺术家糟蹋起身体来,就好比两头烧的蜡烛;他们要过放荡的生活,想象力才能活跃。最后,他们死在收容所里,因为他们年轻的时候,不知道把钱存起来。得了,祝你胃口好,明天见!”

看戏的念头很快就在夏尔心里生根发芽;因为他不久就告诉了太太。她起先不愿去,说是怕累,怕麻烦,怕花钱;但是说也奇怪,夏尔这次偏不让步,认为这种娱乐对她大有好处。他看不出有什么困难;母亲出人意外地给他寄来了三百法郎,他们目前欠的债不算多,而勒合先生的借据离到期还远着呢,可以不必担心。尤其是,夏尔以为她不肯去戏院,是要为他省钱,他就更要去了。她经不起他的纠缠,最后只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