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傲的道别(第2/9页)

“也许这就是他会有几百万的原因吧,”曼戈指出,“对自己的钱小心谨慎。”

“要是我有一些钱,我也会小心。”洛迪斯说,嘴唇上的瘀青像一大坨黏糊糊的鼻屎在抖动,又像从肚子上的伤口里露出来的肠子的前端。乔希顺着座位一个个点名,点到名的人便得到一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着各色达拉斯牛仔队的纪念品:束发带,腕带,二合一的钥匙扣兼开瓶器,一套贴纸,明年的啦啦队日历,B班与诺姆握手的8×10寸照片,照片上有大老板的亲笔签名,还有几张B班队员在新闻发布会后与各自的三名啦啦队队员合影的8×10寸照片,照片上同样有啦啦队队员的亲笔签名。大家看完纸袋里的东西耸了耸肩,心底充满鄙视。这时比利的手机响了,是费森的短信。

比赛后见?

好。比利回复,爱情像一块融化的切达干酪将他的心包裹。你在哪里?他补充道,然后拿着手机等着。牧场的幻想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说不定,比利琢磨着各种可能性。费森喜欢他,因他而兴奋。他和费森搬到牧场去同居,这事并不比最近发生的事情更离谱。比利从来电记录中找到那个未知号码,盯着号码,想看看会有什么感觉。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比利接通电话。

“比利。”

“嘿,艾伯特。”

“你们在哪儿?”

“在座位上。”

“戴姆在吗?”

“在,他在。”

“他不接电话。叫他接我电话。”

比利朝座位另一头的戴姆大喊,说艾伯特找他。戴姆摇摇头。

“他说待会儿。”一时间没人说话,“所以将军有没有……”

“你们没事,比利。他没打算让你们做什么。”

“诺姆说什么?”

艾伯特迟疑了一下。“啊,这对他来说有点艰难。正如他自己说的,他迷恋胜利。”艾伯特挤出一丝冷笑,“不过没关系。他那种人也应该学着谦虚一些。”

“他很恼火。”比利总结道。

“有一点。”

“那你呢?”

“恼火?没有,比利,实话实说,我没有。我那么喜欢你们,不会生气的。”

“哦。啊。谢谢。”

艾伯特轻轻笑了笑。“哦,啊,不客气。”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现在嘛,我在主包厢,诺姆还在他的密室里。说不定一会儿会拿出新的邀约。咱们等着瞧吧。”

“好的。那个,艾伯特,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当然可以,比利。”

“当你躲过了越战,我是说,你懂的,当延期征集申请被批准的时候,你有什么感觉?”

艾伯特轻轻叫了一声,像一只郊狼躲开弹簧陷阱。“我有什么感觉?”

“我的意思是,比如说,难受吗?是不是觉得自己做得对?你现在又是什么感觉,我想我要问的是这个。”

“这个嘛,这事我从没多想,比利。我不会说我特别骄傲,但也不觉得羞耻。那是个糟糕透顶的年代。很多人对我们做的事都感到挣扎。”

“你觉得那个年代比现在更糟?”

“嗯。啊。好问题。”艾伯特沉思片刻,“你也许可以说过去这四十年来,情况的确没什么改善。你为什么问这个?”

“不知道。我大概只是好奇,好奇人们为什么会做那些他们做过的事。”

“比利,你是个哲学家。”

“才不是,我不过是个步兵。”

艾伯特笑了。“两个都是怎么样?好了,伙计,放松。记得叫戴姆给我打电话。”

比利说他会的,之后挂了电话,又干咽了两片布洛芬。他的头疼好像穿了副铠甲,前面三片连个痕迹都没烙下。曼戈说他也要,比利把瓶子传过去,就再也没要回来了。大批球迷陆续朝上面的出口走去,也有一小撮人正相反,往下走,打算在高价座位上一直待到比赛结束。五六个人来到第六排,看上去是那两对年轻夫妇的朋友。他们有说有笑,一坐下便拿出好几瓶一品脱装的威凤凰威士忌。“兄弟!”其中一个人冲洛迪斯吼道,“赶紧去缝一缝伤口!”这群人整洁体面,是主流盎格鲁人的模样。比利想,他们是老板和客户喜欢的类型,适合从事银行、商务、法律等高薪职业。坐在克拉克前面的那个家伙把身子整个儿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