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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有信心!”他冷哼着,“你不是他的爱人,不是他的妻子,你是他忠心的奴隶……”

“不用这样讽刺我!”她伤心地垂下了睫毛,用力从他的掌握里抽出了手来,“他说过他要娶我,他说过他重视婚姻,他说只有两个有决心终身相守的人,才有资格走上结婚礼坛……”

“那么,他一定是没有决心的那个人了,否则,他不会拖上这么久,他早该把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

“关若飞!”她苍白着脸喊,“你如果继续说这种话,我就再也不要理你了……”

“你……你……”他跳了起来,转身就走,“你是个不可理喻的傻子,你是个白痴!不理我!你可以不理我!最好你不要再理我,免得我也变成白痴!”

他走了,离开了西餐厅。一连有五天,他不再在她上班的时候来报到了,那个固定的桌子变得空空的了。她有些怅怅然,有些若有所失。关若飞不出现,她更寂寞了,在弹琴的空隙时间里,她常常坐在那儿,傻傻的,呆呆的,孤独地燃起一支烟,看着那烟雾在空中扩散。这样,到第六天,她又在那空隙时间呆坐着,忽然,就有个阴影罩在她头上了,忽然,有人从桌面推给她一杯马丁尼,她抬起头来,接触到关若飞憔悴的面颊和憔悴的眼睛。他在笑,连那个笑容都是憔悴的。

“不认识你多好!”他说,“那时,我的生活是无牵无挂的!”

她的睫毛垂下去片刻,再扬起来时,那眼珠亮晶晶的闪耀着喜悦,这喜悦的光芒足以燃起他心里的希望了。他在她对面坐下来,仔细地去看她:

“有没有想念过我?”他问。

“是的。”她坦白地说,“是的。”她再说,轻轻地叹了口气。

“好,”他点点头,“以后,我再也不说让你扫兴的话,我想过,假若真得不到你的爱情,我还可以有你的友谊。两样都没有的日子实在不好过。”他举起自己的酒杯,“为我们的友谊干一杯,怎样?”

她爽快地饮干了杯子。

从此,关若飞真的不再攻击乔书培,不批评,也不破坏,他只用一种强韧的忍耐力,住守在他的角落里,等待着这故事的结局。

“任何故事,都该有个结局!”他说。

是的,任何故事,都该有个结局,采芹却不知道,她的结局到底会怎样。这个冬天好冷,那小屋正像房东太太说的:“夏天热得要命,冬天冷得要死。”每个木板隙缝里都灌进来冷风,窗子永远关不密。采芹买了电热器,但是,电热器仍然烤不暖那冷冰冰的屋子。而且,这个冬天总是下雨,淅淅沥沥的,到处都湿,这又湿又冷的冬天似乎把什么都冻住了,连“爱情”也“冻”住了。

连日来,乔书培的情绪变得非常不稳定,他似乎藏着什么心事,一天到晚锁着眉头,愁眉不展。采芹不太敢询问他,因为他像个易爆的火药库,任何一点星星之火,都足以引起一场爆发。她只是悄悄地窥探着他,悄悄地研究着他,悄悄地关怀着他。

这样,到了期终考的最后一天,他终于向她摊牌了。

“寒假我必须回去!”

“哦!”她跌坐在床沿上,“回去几天?”她无力地问。

“一个月。”

她打了个冷战,低下头去,她默然不语。他在室内兜着圈子,走来走去,最后,他靠在窗台上,注视着她。

“我是不得已。”他解释地说,“爸爸来了好多封信,催我回去,你知道我从小没母亲,只有爸爸。而且,要过年了,中国人过年,总是一家团聚的……”

她觉得更冷了,用手抱住胳膊,她抚摸着自己的手臂,瑟缩地耸住了肩膀。

“你的意思是说,你回去过年,要我——一个人留在这小屋里?”她低低地问,垂着头,看着床罩上的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