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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别动呵!乖乖,绑好就不痛了呵!乖乖,好可怜呵!乖乖,不要哭呵!……”

他用一种崭新的感觉,惊讶地体会到一个女孩儿的温存和细致。然后,他忘了他的松果,忘了他的“艺术品”,忘了他的贝壳和珊瑚……当暮色来临的时候,他带回家的,是那只受伤的小麻雀。

“我带回去治好它!”

于是,他和殷采芹之间,有了一份共有的秘密。秘密的喜悦,秘密的希望,秘密的祝福和秘密的关怀。整整一星期,他早上一到学校,殷采芹就会远远地跑过来,热心地、悄悄地问一句:

“怎么样?”

“好些了!”

她会满足地跑开,整个小脸庞上,都绽放着光彩和快乐。这样,一星期后,他们把小麻雀带回树林,拆掉夹板,两颗小脑袋挤在一块儿,两对眼睛热烈地盯在麻雀身上,两双小手忙不迭地去拨弄那东倒西歪的小身子,两人嘴里,都不停地呼喊着,鼓励着:

“飞呀!快飞呀!飞呀!举起翅膀来飞呀!飞呀!飞呀!飞呀!……”

小麻雀扇动着翅膀,在沙地上摇摇摆摆地漫步,怀疑地昂起头东张西望……然后,它终于恢复了信心,大自然在呼唤它,白云在呼唤它,广阔的蓝天在呼唤它……它骤然仰首,发出一声尖锐的、喜悦的清啼,就“扑啦啦”一声振翅飞去。他们两个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目送它飞向那白云深处。一刹那间,两双小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两人在树林内跳着,叫着,欢呼着:

“它会飞了!它会飞了!它会飞了!”

这是一个开始。从这一天起,乔书培发现殷采芹成了他的影子。孩子们还不知道男女之嫌,也不懂得异性相吸。两人只是天真烂漫地玩在一块儿。殷采芹正在学钢琴,放学后,她还常常留在音乐教室练琴,那练习曲单调而枯燥,常常要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弹奏。乔书培说:

“难听死了!你妈妈弹的比较好听!”

“我也会弹歌曲!”殷采芹说。

“不信!”乔书培昂着下巴。

于是,殷采芹弹了一支《彩霞满天》,她边弹边唱,声音婉转动听。又弹了一支“月色昏昏,涛头滚滚,恍如万马,齐奔腾……”她还不会弹和音,常用单手弹奏。那琴声虽单调,却依然悦耳。乔书培羡慕极了,叹息着说:

“如果我也会弹,就好了!”

“我教你!”殷采芹立即热心地说,“你来试试看!”她拍拍身边的长板凳。

乔书培在她旁边坐了下来,用手指按着琴键,“多米索米,多米索米,多米索米……”他跟着她笨拙地练习,手指僵僵的完全不听指挥,“多米索米”变成了“多法索法”。她急了,脸就涨红了,她是最容易脸红的女孩儿。她不住口地说:

“不是这样的,唉唉,不是这样的……”

“是怎么样的嘛?”他不耐烦地叫,有些恼羞成怒,“你根本不会教,你笨死了!”

她睃了他一眼,清亮的大眼睛里充盈着歉意,好像这真的都是她的过失一般。

“是这样的……”

她搬动他的手指,去按在正确的琴键上。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去搬动:多米索米,多米索米……她那小小的手扶在他粗壮的手指上,多米索米,多米索米!她的脑袋也随着他手指的动作往下一俯一俯地急得满头大汗,比她自己弹琴费力了一千倍。多米索米,多米索法……唉唉,又错了。

“不学了!”他生气地敲着琴键,“不好玩。”

“我们再来过,”她安慰地说,又去搬动他的手指,“你看,这样按,慢慢来,你不要急,我刚学的时候,没有你一半好,真的!没有你一半好,真的!”

她一再重复“没有你一半好”,眼睛睁得大大的,眼光里是一片坦白与真挚。于是,他又去按那琴键:多米索米,多米索米……直到音乐教室门口,传来一阵嘲弄的大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