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开天窗的黑色马车(第2/3页)

直到最后,人们才从某些小道消息里确认,皇帝陛下之所以让冼植朗出使,主要是基于以下原因:夏侯死后,他曾经担任的东北边军元帅一职始终空悬无人,而大唐西面的月轮早已不构成任何威胁,所以冼植朗想要调往土阳城。世人皆知,公主府里那位殿下近些年来一直在试图拉拢这位镇西大将军,所以这个消息直接导致了皇后娘娘的盛怒,为了平抚妻子的怒意,皇帝陛下不得不临时搁置调令,又为了安抚女儿和国之重将,便干脆让冼大将军去烂柯寺游览散心。

皇帝陛下此举,简直近乎于胡闹,完全是在把国家大事当家务事处理,令人哭笑不得,不过却又让世间很多被家务事搞的焦头烂额的男人们生出诸多同情之心,又让那些向往爱情的少女们更添仰慕。

随同使团一同前往烂柯寺的,还有红袖招的舞团。

三十年前,唐国先帝强行把红袖招从南晋召至长安城后,红袖招里的女儿们只是在后一年去过一次烂柯寺参加盂兰节祭,此后便再也没有出过长安城,时隔二十余年,红袖招再次出行,也吸引了很多目光。

所有的目光都在大唐官方使团的车队上,没有人注意到,在使团后方约十几里地外,有辆黑色的马车正在官道上孤单地行驶。

那辆黑色马车的车厢壁上刻着繁复难名、有若重锦的线条,看森寒的反光竟似铁铸一般,应该沉重到了极点,然而奇怪的是,拉车的那头黑色骏马意态闲适,马车行走在官道上幽寂无声,似乎轻若羽毛。

……

……

“镇国镇军镇东镇西……怎么咱大唐的王将都是在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一个镇关西,想起来了,你不知道镇关西是谁。”

车厢里,宁缺靠在软榻上,带着满足的神情说道。

这辆黑色马车是师傅颜瑟留给他的华丽遗产,外表看着普通冰冷甚至有些生硬,车厢却很宽敞,用具更是豪奢舒适到了极点。

车厢用精钢打铸而成,份量极为沉重,当初他还没有能力激发车厢板上刻着的那些符线时,大黑马拉的痛苦不堪,车轮碾过,大地迸裂,同样是钢铁打造的车轮起不到任何减震作用,颠的他无比难受,所以他很少会坐这辆马车。

如今随着修行,浩然气愈发深厚,境界逐渐提高,尤其是经过七师姐的指点,他终于明白车壁上那些纹线并不是纯粹的符,而是一种复合型符阵,掌握了车壁上的符阵,淡渺的天地气息盈荡在黑色马车周围,产生了某种浮力。

沉重的黑色马车变成了浮在水里的一根羽毛,车轮再如何硬,坐在车中的人也不会感觉到颠簸,痛苦的旅途顿时变成了享受。

只不过车壁上的符阵虽然是永久性的,能够召唤自然里的天地气息,但要维持符阵运转,本身也需要天地气息来驱动,宁缺如果不想自己的念力枯竭而死,便需要每隔一段时间,在车厢里的阵眼枢里放置一颗宝石。

这种蕴藏着相对浓度较高天地元气的宝石极为珍贵,即便在长安城的珠宝行里也很难找到,如今黑色马车能够在漫漫旅途上如此轻松,全靠他在离开之前去天枢处和南门观坑蒙拐骗偷抢弄了一箱子宝石。

黑色马车很奢华,消耗宝石之多更显奢华,如果他不是书院的十三先生,没有整个大唐帝国替他提供资源,根本不可能做到。

宁缺明白这个道理,当初代表书院入世时,师兄也曾经给他讲过,所以他虽然不想关心朝廷里的这些事情,却不得不关心。

“冼植朗是个很有趣的人。”他说道。

桑桑闭着眼睛,轻轻嗯了声。她的身体已经基本康复,这时候之所以闭着眼睛,嗯的如此轻柔,是因为她舒服地不想睁眼,更不想说话。

马车的厢顶,被宁缺和六师兄开出了一道天窗,夏日炽烈的阳光,从那道天窗里透进来,洒落在她的身上,一路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