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锦祥(第3/4页)

“女人来了月经也不能休息,生过孩子的就不能回去工作了,而且不能休息。”张含之说。

“压榨百姓,军阀和小日本沆瀣一气,什么世道!”我气愤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那一年,日本大举扩张在华阵营,意图加强在整个中国华北地区的军事势力。那个时候蒋介石的北伐军刚刚攻入山东,小日本便于同年派了几个师团在山东青岛登陆,美其名日是“保护帝国臣民”,实则已将魔爪深人山东半岛地界。

转眼到了晚饭时间,秋槿和张含之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宴,说是为我接风洗尘。

“战乱年月能吃到这么丰盛的饭菜,仲龙愧不敢当啊!”我坐下后看着满桌的饭菜感动不已

张含之招呼秋槿和英子坐下,拿起酒壶给我倒了一杯酒,我赶忙双手作揖表示感谢。

坐定,我从怀中掏出一个淡紫色荷包,上面绣着黄栌叶,衬着荷包的底色,红彤彤的飘满了晚霞一般。

“秋槿同学,”我笑着双手奉上手里的荷包,“上学那会儿就知道你喜欢这些东西。这不,临行前在香料店给你捎的,虽然不成敬意,但还是希望你收下!”

秋槿惊喜地放下正在给英子夹菜的筷子,拿出手绢把手反复擦了几遍,赶紧接过去凑在鼻尖闻了闻。“哎哟,好香啊,里面是什么香?”

“是鸢尾花,这是从日本运来的上好香料,记得上学那会儿你的肠胃不是特别好,这鸢尾花有消炎和祛风利湿的功效,佩戴在身上可以调理一下身子。”我像个说书先生一样边说边比画。

英子的小手一下子夺过去,拿在鼻子上使劲闻了几下。“妈妈,妈妈,好香啊,就是白天叔叔身上的味道呢!”

秋槿和张含之哈哈笑着,张含之举起了手里的酒杯。

“沈兄,”张含之顿了顿说,“实不相瞒,这些日子档口经营不善,很多家丁都被遣散了,着实养不起这么多的人。今天在火车站接你的老张,做完这个月也要回山西老家了,往后档口就只剩下我和秋槿两个人了,日子难过啊!”张含之说着,开始有了一点伤感。

“仲龙,我今天这顿饭,也算是有求与你了。”张含之说罢便抬头看向我。

我放下手里的酒杯说:“张兄,承蒙危难之时你和秋槿对我的接济,有话不妨直说。”

“实不相瞒,英子非我和秋槿所生,而是我与前夫人所生。夫人离世多年后,我偶然间认识了秋槿,她一直待英子视若己出,如今母女情深,我深感欣慰。但眼下大局不定,日本人觊觎整个山东和华东地区,我担心哪天战争一起,会危及他们母子和这绸缎庄。若真有那一日,我希望你可以替我保护她们母女逃离此地,这档口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家父生前再三嘱咐,店在人在,永远不能弃店而去啊……”张含之说完便喝下了一杯酒,抹了一把泪。

“你看看你,又说丧气话,无论后事如何,我们娘俩儿一定和你起死守档口!”秋槿赌气地打了一下张含之,拿起身边的手帕递给他。

当年,秋槿求学归来不久,父亲因得罪地方军阀被处以绞刑,偌大的家业被瓜分得四分五裂,其母因伤心过度,没过多久便离开了人世。自此,家道中落,伤心欲绝的秋槿离开祖业,一个人做起了英文老师。后来在市集被巡逻兵调戏,幸好被路过的张含之机智救下,用银子摆平了整件事。秋槿对张含之心生感激,义务做起了英子的英文老师,后来两人互生情愫,重新组成了家庭。

我拿起酒壶给张含之斟了一杯酒,然后又给秋槿倒满,自己举起手里的酒杯。“张兄,秋槿,我仲龙这么多年来一直四海为家,在南京久居却不想被战事所迫,不得不离开。而今二位在危难之际收留了我,我仲龙心存感激!无论今后世道如何,我定与二人同进退!”说罢,我一口干了杯子里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