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石与气味

丹尼尔一打开门,就看到乌黑的枪口,他马上意识到,这可不是普通的客人。拿枪的人猛地把他推进屋里,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这是玩具手枪吧?”丹尼尔开玩笑说,想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

 

来人可没有幽默感。“住口,”他说,威胁地挥挥手里的枪。

 

“如果你是来收电费的,我马上就开支票给你。”

 

来人又一次威胁地挥了挥手中的枪,丹尼尔不敢再开玩笑了。他耸耸肩,不说话了。

 

丹尼尔不想让对方觉得,他是一个很勇敢或很鲁莽的人。丹尼尔不喜欢暴力,如果他不故作轻松,开开玩笑的话,他会昏倒的。他的心跳得非常厉害。

 

拿枪的那位不速之客长得非常难看。他是个独眼龙,只有一只眼睛在动,另一只眼睛半闭着,嘴唇很厚,脖子很短,鼻子向左边歪着,每呼吸一下,都呼呼作响。

 

可是,他手上的戒指非同寻常。那上面镶着一颗钻石,这钻石大得惊人,就是伊利莎白·泰勒见了,也会晕倒。丹尼尔对钻石很内行,因为他就是干这一行的。

 

“你就是丹尼尔吗?”独眼龙问。

 

丹尼尔点点头。

 

“穿上你的外衣。”

 

“等一等,”丹尼尔说,“我正准备看电视里放的《魂断蓝桥》呢。”

 

独眼龙的脸涨得通红。“放明白点,”他说,“我的老板可不喜欢等待。”他举起手枪,做出开枪的样子。

 

“好吧,”丹尼尔说,“反正还会重播。”他穿上衣服,眼睛盯着对方手中的家伙。“别拿枪对着我,好吗?”他说,“我对枪支敏感,一看见枪我就直冒冷汗。”

 

“别胡说八道,”独眼龙说,“走吧。”

 

独眼龙打开门,把丹尼尔推出去,自己跟在后面穿过走廊走上街头。

 

一辆黑色的卡迪拉克汽车停在公寓外的停车场,一个男人坐在驾驶座上,嘴里刁着一根牙签。丹尼尔很奇怪,为什么这些粗人喜欢咬牙签。

 

丹尼尔还没有来得及仔细打量司机,就被推进后座。立即有人给他戴上眼罩,绑住他的双手,绳子很硬,勒得他很痛。

 

汽车开动了。丹尼尔决定凭着听声音来记住路线。电视上很多机灵的受害人,都是用这种方法来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的。

 

丹尼尔只听到汽车声。汽车向右转了六次,向左转了三次,做了两次U形转弯。后来,他就不数了。

 

丹尼尔很想问问:他们要去哪儿?去见谁?为什么?可是没有问,他知道问也没有什么用。

 

丹尼尔尽量不去想眼前的事,却一个劲地想搬到他公寓对门的新房客。她的一举一动,都像诗一样优美;她的香水味很重,是那种五十元一盎司的高级香水。一个星期以来,他一直想去敲她的门,虽然她那么美丽,但据丹尼尔的观察,她并没有男朋友。太可惜了!

 

突然,汽车猛地一个左转弯,稍稍加速,接着一下子停住了。一分钟后,后门打开,丹尼尔被粗鲁地带下车,上了几级台阶,进入一个走廊,走了二十几步,然后停下。他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

 

丹尼尔觉得,这地方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一种声音,一种气味,或一种无法确切说出的东西。丹尼尔正在努力捕捉那种感觉时,被推进一间房子,然后听到背后的关门声。

 

他们带他穿过两个房间,每次都听到开门和关门声,然后,一双手伸过来,解开了丹尼尔手上的绳子,推他坐进一把椅子里。

 

“你可以取下眼罩,”一个声音说。

 

丹尼尔揉揉麻木的手腕,拉掉眼罩。明亮的灯光非常刺眼。他眯起眼睛,模模糊糊地向桌子对面望去,过了一会儿才看清那里坐着的一个人。他大约五十岁,头发灰白,稀稀疏疏的,板着一张脸,他看着丹尼尔,僵硬地笑着,露出一颗金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