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颅的价格(第4/5页)

 

早上风还不错,但到中午就停了。海水变得像油一样稠,空气让人发闷,卡来卡知道风暴就快来了,但他别无选择,他只能继续。

 

前进。他把所有东西都绑在船上,然后集中力量划桨。不久,他看见前面有一个带白色沙滩的小岛。最后,还差两英里上岛时,风暴来了,尽管如此,他们已经算走运的了。

 

这时卡来卡瘦得只剩皮包骨头,帕内特也只能勉强抬起胳膊,而海浪就像从礁石上冒出来的火苗,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地向他们的船打来。没人知道卡来卡是怎么干的,但他最后还是靠岸了。

 

反正好像是命中注定,那个白人一定要被他一次次救下来,直到最后他又把帕内特带回岸边。当他们上岸时都快晕过去了,不过都还活着,而且卡来卡一直紧紧地抓住他白人朋友的衣角。

 

他们在这个岛上呆了一个星期。帕内特用岛上无穷无尽的可可豆把自己养胖。卡来卡则在修补他的船。船严重进水了,但他的货物完好无损,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的磨难快到头了,已格维勒岛,卡来卡的家乡,就在海峡的对面。

 

“芭比就在哪边?”帕内特问。“不错。”卡来卡回答。

 

“上帝哟!太好了。”帕内特叫道,“这儿就是大英帝国管辖权的尽头了。老伙计,他们只能到这儿,他们过不去了。”

 

卡来卡也很清楚这一点,如果世上有一件事让他害怕,那就是斐济高等法庭的治安法官,他有权对任何违法的行为采取行动。

 

在海峡这边,卡来卡还会因为偷窃而被起诉,但到此为止,卡来卡知道,在巴格维勒岛,他可以干任何一件他想干的事而不会受到惩罚。

 

至于克里斯托弗·亚里山大·帕内特,他的身体慢慢复原了,而且洗得干干净净,甚至他灵魂中那些邪恶的东西也被洗掉了。湿润的空气和温暖的阳光使他重新充满活力,使他有力气到水里游泳或者帮卡来卡修船。没事的时候,他就花上几小时在沙滩上挖个坑,或者欣赏小海贝壳的古怪花纹,要不就唱着歌在海滩上游荡,享受他从前很少留意到的生活的可爱之处。

 

唯一始终让他迷惑的是卡来卡,不过这并没让他感到什么不安,他像孩子一样对此一笑了之。他想到的是不知道如何报答卡来卡为他所做的事。最后,帕内特还是开始猜想卡来卡为什么要带他到这儿来。为了友谊?一定是这样的。想到这里,帕内特把头转向那个不爱说话的小个子。

 

“嘿,卡来卡,你是不是怕他们起诉你偷窃,别理他们。你这老家伙。如果他们敢找你麻烦,我一定跟他们干一架,我甚至可以告诉他们东西是我偷的。”

 

卡来卡没答话,只是埋头擦他的步枪,就像个天生的哑巴那么安静。

 

“不,他没听见,”帕内特咕哝着:“我真想知道你脑袋里在想什么。老家伙,你活像只猫独来独往。上帝证明,我不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我想——”他忽然跳起来。

 

“卡来卡,你是怕自己逃跑连累我,你是怕一个奴隶逃走连累他的朋友才带上我,是这样吗?是吗?”

 

“嗯。”卡来卡含混地答了一个字,看了一眼帕内特,又看了一眼对面的包喀维勒岛,然后低下头继续擦他的枪。真是一个谜一样的海岛土着。

 

两天后,他们到达包喀维勒岛。

 

在绚烂的朝霞中,他们的船开进了一个小小的海湾,这时海岛还在睡梦中,缓缓地一呼一吸。帕内特跳下船跑到一块大石头上,看着眼前壮丽的景色,觉得真是美得难以形容。这时小个子卡来卡有条不紊地干着自己的事。他卸下布,小刀,还有烟草,然后是子弹盒,步枪,以及他的小斧头。这些东西微微受了点潮,不过所有武器都擦过了,在清晨的阳光里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