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兽记·昆仑奴(第4/6页)

我忧伤地将女子柔软的身体整个抱在怀里。

厚重的朱门在我的正前方慢慢紧闭。侍宦摩勒已退至门外守侯。他的影子在镂空的窗外被拉得好长好长。我伏在女子的背上紧闭双眼。

这个叫冷祁的少女原本游走在我皮肤上的手,突然停住,她说,王,你哭了?

未了,她像小猫一样自我的怀中钻出,她说,王,是因为奴婢做错了事么?要不,我给您唱一首我们长安的曲吧。见我仍然呜咽不止,她开始惊慌,她说,求您不要赶我出宫。出宫后我就无家可归了。我连回长安的盘缠都没有,我……那个夜晚之后,我将少女冷祁带至萨姜太后的面前,我说,我要封她为妃。

一向不形于色的萨姜太后这一次微笑着应允。她沉浸在自己再一次完美控制了这个王国至高无上的君王思想的喜悦之中。

我命人在渊霄殿左侧为冷祁筑了长安楼。这个十七岁的少女竟兴奋得落泪。她扑进我的怀里,搔着我胳窝说,王,你对我真好。

那段时日,长安出身的伶人冷祁,艳羡后宫。我亲眼看见王后墟氏掩藏不住的嫉妒,在给过冷祁身边,故意百般刁难。

又或者趁我不在时,用藤条抽她。抓动物吓她。

我总是看见冷祁如小鸟一样轻巧地偎在我身边,手上,背上时常出现新生的伤痕。惹得我无限疼爱。

半年之后,宫中的御医诊断,祁妃已怀龙种。

当我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我的侍宦听时,他双目失神地望向遥远的墨荼镇的方向,他说,王,你已经两天没理我了。

他说,王,我也许不应该来昆仑皇宫。

他说,如果当初我们一直呆在墨荼镇,你猜现在的我们会变成怎样呢?

我抓着他有些冰凉的手说,你怎么了?你不是一直希望我为昆仑国诞下龙脉的吗?你到底是怎么了?

这一次,我看见摩勒将身体拥进我的怀里。他像抓住生命中最后的稻草那样用力。他说,王,带我离开,好不好?

我想也不想便推开了他。

于是,这个从七岁开始便与我相依为命的少年,在那个月光柔和的夜晚,终于像柳絮一般凋零。我不知道,他原来是在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请求我。

一起离开,亦或是让他独自消失。

我没有选择一起离开,于是他替我作出了选择。

当夜,我在冷祁的长安楼宿醉到天明,胡乱说一些梦话。这个像小鸟一样轻盈柔软的女孩肚子里正孕育着一个生命。我记得在头痛欲裂时,我看着女孩隆起的肚子,然后想象着,那个孩子出生时会继承我的王位,而我则与心爱之人永远离开这金碧辉煌的皇宫。

醒来的时候,已是正午。我像往常那样,唤我的侍宦。

然后,我被告知,入宫多年年的宦人萨摩勒于昨天夜里逃出昆仑皇宫,留书说。

萨摩勒离开之后的半年,我除了将头埋在女孩充满香气的怀中酗酒,便是坐在渊霄殿赤凉的地板上,独自落泪。

在这半年里,女孩冷祁肚中的胎儿,最终都未能安然出生。

这寄托了我所有离开昆仑皇宫的最后一线希望,彻底破灭。病床上面色苍白的少女,再也不复当日的娇媚与明艳。

一旁的王后墟氏,则从鼻息间发出微弱的冷哼。

而我想,这一切其实都是我的罪孽。

在这半年里,还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萨姜太后将她权力的战车已发动到了最高峰。

整个昆仑国的朝野,几乎都安插了她的人。就连我的贴身侍卫,也是她指派。这个一辈子在权力争夺中的女人,似乎对于权力的占有,有些变态的痴迷与贪婪。

她自以为神鬼不知,而其实我只是不说罢了。

那也许是我呆在昆仑国最冷的一个冬天。我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要死去。我每日都以温香软玉,美酒笙歌来暖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