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星期二(第2/2页)

“行,”康尼说。

照着她的话,我探过身去将前臂插进莫里的腋下,用力往自己这边拖,就像拖一根圆木那样。然后我站直身子,把他也提了起来。通常,当你把一个人提起来时,对方会紧紧抓住你,但莫里却做不到。他几乎是死沉死沉的。我感觉到他的头耷在我的肩膀上一颠一颠的,他的身体犹如一个湿面团紧贴在我的身上。

“哼——”他轻轻地呻吟起来。

我抱着你,我抱着你,我说。

就这么托着他的时候,我产生了一种无法描述的感情,我感觉到了他日趋枯竭的躯体内的死亡种子。在我把他抱上躺椅、把头放上枕头的一瞬间,我十分清醒地意识到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必须做些什么。

*

1978年我在上大学三年级,那时迪斯科舞和洛奇系列电影成了风靡一时的文化时尚。我们在布兰代斯开设了一门很特别的社会问题研究课,莫里称它为“小组疗程”。我们每星期都要讨论小组成员互相接触的方式,观察他们对愤怒、妒忌或关心等心理行为的反应。我们都成了人类实验鼠。常常有人在最后流下了泪。我把它称作是“多愁善感”课。莫里说我的感情应该更开放些。

那天,莫里让我们作了一次实验。我们站成前后两排,前排的人背对着后排的人。随后,他让前排的人向后倒去,由后排的同学将他们扶住。许多人都觉得不自在,稍稍往后倒几英寸便收住了身子。大家都窘迫地笑了。

最后,有一个同学,一个老是穿一件宽大的白色运动衫、长得瘦小文静的女孩把双手合在胸前,闭上眼睛,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那架势真像立顿红茶广告里的那位掉进水池的模特。

那一瞬间,我肯定她会重重地摔倒在地。但情急之中,和她搭档的那位同学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和肩膀,毛手毛脚地把她扶了起来。

“哇!”好几个同学喊道。有的还鼓了掌。

莫里笑了。

“你瞧,”他对那个女孩说,“你闭上了眼睛,那就是区别。有时候你不能只相信你所看见的,你还得相信你所感觉的。如果你想让别人信任你,你首先应该感到你也能信任他——即使你是在黑暗中,即使你是在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