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听教学(第2/2页)

“有时早上醒来我会暗自流泪,哀叹自己的不幸。我也有怨天怨地、痛苦不堪的时候。但这种心情不会持续很久。我起床后便对自己说,‘我要活下去……’

“眼下,我已经能应付了。可我能继续应付下去吗?我不知道。但我愿意为自己押这个宝。”

科佩尔看来完全被莫里吸引住了。他问及由死亡引起的羞怯感。

“嗯,弗雷德,”莫里意外地叫错了名字,他很快纠正了自己。“我是说特德……”

“这句话引出了羞怯感,”科佩尔大笑着说。

两人还谈到了来世,谈到了莫里对别人越来越多的依赖性。他现在吃、坐、移动都需要有人帮助。科佩尔问莫里,面对这种不知不觉在加剧的衰亡,他最怕的是什么。

莫里迟疑了片刻。他问能不能在电视上谈论这种事。

科佩尔说没关系。

莫里直视着这位美国最著名的采访记者的眼睛。“那好吧,特德,用不了多久,有人就得替我擦屁股。”

这个节目在星期五的晚上播出了。节目开始时,特德·科佩尔在他华盛顿的工作台后面用他富有魅力的语调说:

“谁是莫里·施瓦茨?为什么你们这么多人今晚要去关心他?”

几千英里之外,在我山上的那幢住宅里,我正随意地调换着电视的频道。我听见了那句话——“谁是莫里·施瓦茨?”——我一下子愣住了。

*

那是在1976年的春天,我第一次上他的课。我走进莫里那间大办公室,注意到沿墙而立的一排排书架。书架上叠放着有关社会学、哲学、宗教和心理学的书籍,看上去无以计数。硬木地板上铺着一块大地毯,窗户对着校园的林阴道。课堂上只有十来个学生,正忙着翻笔记本和教学提纲。他们中大多数人穿着牛仔裤、大地鞋[4]和格子衬衫。我暗自说,这么个小班要逃课可没那么容易。也许我不该选这门课。

“米切尔?”莫里看着点名册说。

我举起了手。

“喜欢称你米奇?还是米切尔?”

从来没有一个老师这么问过。我不禁再次打量起了这个穿着黄色高领衫、绿色灯心绒裤、白发覆盖到前额的老头。他在微笑。

米奇,我说。朋友们都叫我米奇。

“那好,就叫你米奇了,”莫里说,像是跟人成交了。“嗯,米奇?”

什么?

“我希望有一天你会把我当成你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