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情意绵绵(第3/4页)

燕江南正在低头调试药温,未曾留意二人举动。

而封如故愣了一愣,再低头时,心尖暖作一片,直到目光接触到那些散落在床上的笔迹,心气才重新定下。

……这些,都是韩兢留给他的。

封如故想好好看一看,这十二年的离散间,韩兢究竟做了些什么。

为避人耳目,燕江南索性在此地呆了一日一夜,离开时,已是深夜。

她仍记得卅四的嘱托,出门前需得好好观察四周,以免被不世门人撞见。

然而,当她确认四周无人,钻出门来,闭好殿门,又转过身去时,还是被一道突然出现的、静立在余生殿前的人影骇了一跳。

青峰如黛,春山漠漠之间,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桑落久。

燕江南不知他在此处等了多久,只见他薄透的春衫有两道洇迹,一道是朝露,一道是夕露。

桑落久丝毫不以为意,温和地对燕江南一礼,走上前来,奉上一封书信:“燕师叔,能帮我将这封信带与师兄吗?”

燕江南早已耳闻在朝歌山发生的种种,亦知桑落久当众倒戈、转投魔道之事。

然而人皆有私心私情,除了有如一作陪之外,燕江南私心中仍盼着封如故在魔道中能有一名知冷知热的人,能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可她亦知,桑落久与罗浮春早是款曲互通。

如今……

她接过信来:“你还真是……”

接触到桑落久的眼神,燕江南低叹一声:“算了。”

情之一事,她无从置喙。

殿内的封如故,殿外的桑落久,她治得好他们的身,治不得他们的心,哪怕她是天下第一的道医,亦是如此。

由他们去吧。

……

同在傍晚时分,朝歌山北麓,韩兢漫步于此。

他身后不远处,跟随着一只丹顶白鹤。

秋水寒白毛,夕阳吊孤影。

今日,是封如故给他自由的第一日。

但韩兢不知,自己算不算虚度了。

他协助卅四处理了门内积压的不少事务,条分缕析,理出了大致头绪来,方便封如故接手。

为此事,韩兢花了整整一日光景,傍晚才得了闲。

那白鹤似是察觉到他有心事,便引起细长的颈子,去蹭韩兢的手背。

韩兢由得它蹭去,另一只手覆在它额顶的红冠上,指腹轻动,难得温柔地摩挲了一番。

这只鹤,原本是韩兢养在丹阳峰中的。

伯宁说,他想骑着鹤下扬州,看一看封如故出生的江南之地。

……于是便有了它。

那时,它只得小小的一只,红喙白羽,身上还带着稚弱的绒,却已有了亭亭独立的君子之态。

韩兢从未想过,在自己离开丹阳峰后的某一日,已长成了的白鹤居然会拍打着翅膀、带着满身风尘,落在自己身侧。

韩兢留下了它,却从不带它与自己同行。

白鹤就此留在了朝歌山,时时等他归家。

……白鹤甚至没有名字。

韩兢已经给自己取了太多名字,不想再耗费心神在无谓的事情上。

但他却不知,明明无谓,自己为何还会为它摘来桐实红豆,细心哺喂。

在白鹤与他亲昵时,有不世门的年轻魔道与韩兢擦肩,随口同他打了声招呼:“时护法,遛鸟啊。”

韩兢仰头,静静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本没什么意义,却叫那年轻魔道悚然一惊。

不世门人,多是惧怕时叔静的。

因为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的一双眼睛毫无悲悯可言,渠着一汪深不可测的深潭,显得格外鬼气森森,谁也不敢妄自探知那深潭之下究竟埋藏了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