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情丝缠绕(第2/4页)

可又有什么用呢。

佛经从来治不得他的心病。

这病,从十三岁的他与义父分别时,便在他心间扎了根,药石无医。

年幼的游红尘,从告别义父的那一天起,他就只做一件事。

——等义父回来。

其实,在等待的期间,他也做了许多其他的事。

卯时整,他会起身,一个人穿好衣裳,扎好裤脚绑带,绕着城内外跑上一圈,沐浴过后,提笔练字。

每日他都需习上五十张字,一半行书,一半草书。

义父不叫他练楷书,说楷书横平竖直,都在该在的位置上,颇没意思,他就听话不练。

宣纸一张张码好,日积月累,渐渐堆起了一座文山。

这只是他上午的功课。

他不爱睡午觉,怕下午没精神,便将时间花在打坐养神上。

午后,是两个时辰的风陵剑法练习。

晚饭毕后,他会对着墙壁说上一会儿话。

他从九岁开始学说话,比常人少了九年练习,这项本事并不很熟练,还需巩固。

游红尘担忧等义父回来,自己又忘掉了怎样说话,被义父嫌闷。

亥时整,他上床睡觉。

游红尘躺在床上,回顾这一天,使劲想,却想不到自己具体做了些什么。

他只知道,一天又过去了,义父或许明日就会回来。

想到这里,他便欢喜,翻过身来,掀开重重锦褥的一角,露出床板上小心翼翼划下的浅痕,用修剪得薄而匀的指甲在上头添上了一笔,才算是过了完整的一天。

谁想,义父说好三五日就回,却是一去不返。

义父走后半个月,每一日晚上睡觉前,游红尘都会不安地缩成一团,诚惶诚恐地回想义父离开前,自己有没有做过什么叫义父不满的事,说过什么天真任性的话,直到确认没有,才会昏沉睡去。

他没有道理地相信着,或许明日,自己睁开眼睛,就能在身侧找到一个风尘仆仆、和衣而眠的义父。

因此,每日早起,他都会闭着眼睛,很慢地在榻上摸上一摸,确认无人在时,才睁开眼睛,继续他一成不变的等待时光。

世上消息走得很慢,当道门百余名弟子沦陷于遗世中的消息传到这个小镇时,游红尘已在床板划下了二十七八条印记。

他坐不住了。

因为他在传言中,听到了“风陵”二字。

风陵逍遥君二徒封如故,与众家弟子同陷遗世,生死不知。

这个名字他听过,但与他何关呢。

游红尘开始打点行囊,他怕做了义父的后顾之忧,他怕义父为他的师弟黯然神伤,所以他必须赶到义父身边去。

义父走前,几乎将身上所有的银钱都留给了他。

以往,他们爷俩儿出行,总是义父背着他,二人共乘一剑,因此于御剑一事上,游红尘并不很精通。

这千百里的路,他先是靠着自悟的一点御剑术,再靠一辆马车,最后全凭一双脚,总算在三日之后,抵达了风陵山的界碑旁。

彼时,时雨纷纷,但游红尘连伞也不愿撑,生怕一把伞阻了他的脚步,会害得他晚见义父片刻。

他跋涉上山,探入风陵密境,一路探上山去。

非常之时,风陵戒备森严,守山弟子远远察觉到陌生气息,不敢怠慢,立即仗剑落于他身前,打量之余,厉声喝问:“何人!”

游红尘一头长发早被濛濛细雨沾湿,显得眉眼格外柔软:“我,我找义父……找一名叫常伯宁的人。”

“伯宁师兄?”守山弟子辨出他身上并无魔道气息,来不及松一口气,又被他“义父”的称呼弄得一头雾水,“小家伙,你认得我们大师兄?”

游红尘与外人说话,语调难免生涩:“我认得他。你说,我叫游红尘,他就知道我是谁了。……请。”

“大师兄身体有恙……”守山弟子面上现出为难之色,“你若是他过去救助过、想要来还情还愿的某家小公子,还是请回吧。他无暇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