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禁制之下(第2/3页)

末了,他不再试图说些什么,轻叹一声:“罢了。你我共谋,你杀的,和我杀的又有什么分别。”

黑衣人不理会他,在将小和尚的尸身拖成头西右东,又从地上捡起一片新鲜的榉树叶,对阳光仰面而照。

榉树叶脉清晰,被阳光穿透时,像是一只小小的、生满青筋的绿色手掌。

他说:“你在这里等他来吧。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练如心问:“你要去哪里?”

黑衣人把榉树树叶收入怀中:“把他带来,给你。”

……

封如故眼前薄雾散去,从杯中洒下的茶水,方落了两滴到他膝头。

只是水滴下来的片刻功夫,他已看遍了石神之子练如心的半生。

练如心就这样立在他的面前,重复了一遍他的来意:“在下,请云中君安心就死。”

说这话时,练如心脸颊上仍有羞赧的红意,像是个因为向别人提出了无理要求而腼腆不已的少年。

所有故事,所有弱点,在他打算动手前一并奉上,练如心确是君子作为,杀人都杀得如此风度翩翩。

封如故这样想着,又抿了一口残烟,将烟枪横搁在桌上:“我还真是容易招人恨啊。”

练如心抿一抿薄唇,并未否认,一双含着淡淡忧悒和悲伤的眼睛望着他。

接触到他的目光,封如故无端一寒。

与他周旋至此,始终盘桓在封如故心中的那点疑惑与不安越来越清晰。

——练如心是石之灵孕生,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天成,因此,他一双眼能窥破一切迷障。

他一眼就看了出来,十二年前,在断崖赏日出的封如故使用了移相之术。

他同样一眼看得出来,衣上尘是魔修,而黑衣人身上有血煞之象。

……他能窥破一切……

陡然意识到这点后,封如故的面色变了一变。

在察觉封如故神色有变,练如心知道他是猜到了真相,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云中君。所有障眼法,于我都是无用的。”

“所以,我知道,您在那位居士腕上点了一枚引路星、先给了他错误地点,引他离开,又打算在适当时候招他回转,因此,在下早早在清秋馆四周设下了灵力屏障,也已在方才催睡了馆中众人。”

“您一直在与我周旋,想要拖延时间,在下也知道。”

“……云中君身体抱恙,用不得灵力,在下在跟踪您时,也早就知道。”

“在下唯有一事不解。”练如心道,“云中君明知我跟在你身侧,伺机下手,却连徒儿也不肯留一个在身边。您真有如此大的胆识,敢以一具和常人无异的废躯,在此等候在下?”

“我说了,我还以为你会和他一起来。”封如故淡淡道,“我两个徒儿学艺不精,怕在石神大人和鬼面大人面前丢人。”

练如心沉默半晌,两指并作一指,指尖燃起一道白火:“云中君一片护徒苦心,在下会设法转达。”

眼见那道意味着索命的白光燃起,封如故居然还有玩笑的心思:“这倒不用,我这做师父的,只要不拖累他们,便是最大的功绩了。”

练如心几欲动手,然而初次杀人,面对着一张活生生的脸,一双紧盯着他的眼睛,终究是下不去手,反倒把他一张脸逼得惨白。

他将指尖白光调转了方向,指向了床上昏睡着的小和尚海净,语气间含了一点虚张声势的威胁:“请云中君自尽吧,我为你留些体面。”

练如心只需催动指力,便能轻而易举地把海净的脑瓜开了瓢。

封如故却不笑了:“这是你我恩怨,与他无关。”

练如心:“我也不想牵涉旁人,云中君,你不自尽,我只能取他性命,再取你的。左右你没有反抗之力的,何必再赔上一条性命……”

话音未落,封如故竟转头奔向了窗户,顺手夺去小和尚挂在窗边的木质佩剑,跳上窗沿,纵身发力,从三层画楼上径直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