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下第一茶”居然无人问津(第3/28页)

“真要这样那倒好了。其中诡谲之意,闻之不寒而栗。”郝师爷叹了口气,先问乔鹤年,“乔大人,藩台那里真的派了你宿州那件案子?”

乔鹤年点点头,郝师爷脸色一黯:“看起来这布赫藩台不整倒你是心有不甘哪,这一次恐怕不只是让乔大人摘顶子,弄得不好,性命堪忧。”

“有这么严重?”古平原倒吸了口凉气,他怕隔墙有耳,先出门去看了看,回身关好了房门,拉着郝师爷坐下细问。

“宿州这件案子任谁沾上都得脱层皮。我先前和古老弟说过,此番巡抚怕是保不住顶子了,谁曾想布赫藩台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这主意出得真叫一个阴损毒辣,硬是要把这件湿布裳罩到乔大人头上。”郝师爷说着气不打一处来。

“你先别发脾气,说说这到底是个什么案子?”古平原说。

郝师爷就着灯点燃手中的烟袋锅子,长长吸了一口,像是在想怎么措辞,后来还是干脆地说:“是一件假的谋逆案。”

这话说得出奇。谋逆是天下第一大案,《大清刑律》第一条就是“谋反大逆,无分首从,凌迟处死”。从举发、侦办到审理、结案,必然是县、府、道、省直到刑部、大理寺,层层审办,既不容轻纵,也难以构陷,因为经手的衙门实在太多,其中必有良心未泯的能员干吏,倘有冤枉情事,一定会详推疑点,为其翻案。何况还有都察院御史在朝,这样的大案子如果冤枉,岂能逃出他们的耳目。

“话是没错。可惜呀,一个糊涂官碰上一个迂腐人,一帮不怕死的愚民遇见了一营敢作孽的官兵,就闹出了一件大清开国以来少有的冤案。”郝师爷敲了敲烟袋锅子,看了一眼乔鹤年,“大人虽然接了这个差,听到的只是官话,只怕也是不明内情。这件案子,藩台衙门的书办讲起来像说大书,把我也听了个瞠目结舌。”

话说那是半个多月之前,程学启自宿州领着一万人反了朝廷,宿州属凤阳府地界,该地的知府姓于,素有“糊涂鱼”之称,听到这个消息吓得魂飞天外。程学启在他的属地虽然一向是朝廷与长毛两不相帮,可毕竟是朝廷的子民,平素也算地方绅士,自己去年过寿,他还送了五百两银子的贺仪。自己更是因为有程学启在,长毛土匪不敢轻易犯境而沾沾自喜,想不到这程学启居然说翻脸就翻脸,一下子在自己境内闹出这么大一件案子,将来追究起来,“玩忽职守,养痈为患”这八个字就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最好的补救方法莫过于把程学启擒回来,于知府倒还有点自知之明,不敢做此想,于是退而求其次,打算在宿州掘地三尺,先抓一批程学启的余孽,也算将功补过。此时有人警告他,程学启为母报仇才反了朝廷,足见此人重情重义,倘若于知府抓了他的亲朋好友,程学启挥师杀到,就凭驻守宿州的这一营绿营官军,只怕不够程学启磨刀。

一句话又吓住了于知府,思来想去左右为难,既怕朝廷降罪又怕得罪程学启,实在没办法,只好用了手下师爷出的一个计策。他命人贴出告示,传令凤阳府各县各镇,凡是听闻有对朝廷不满或者造反实迹者,皆可到官府报案,一旦侦实,重重有赏,赏银至少五百两。五百两银子可供小康之家几年的花用,至于贫苦百姓那更是可以借机买地翻身,把日子过得殷实起来。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几天工夫,接二连三有人到官府出首,可是真一查问,不是与人有仇借机报复,就是子虚乌有意图诈财,连个造反谋逆的影子都没有。

平素怕有人造反谋逆,这时候却怕抓不到重犯不能“将功赎罪”,把个“糊涂鱼”愁得茶饭不思,就在此时有人密报,说是宿州与山东交会处的龙脊山有一个“张七先生”,聚众讲学,讲的却又不是孔孟之道,也不是黄老之学,而是自成一派,自封“圣人”。而且“赴宿州一带勾匪,定期起事,先取宿州、后取凤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