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满城风雨(第3/9页)

鲍以安突然悠悠地说:“哥,咱在外头这么久,还不知道扬州城里现在是个什么光景。”

汪朝宗安慰道:“有老爷子在,我倒还不担心。就怕盐院大人缴完了捐输,又追问账册,那可就天下大乱了。”

“你说皇上下面怎么就没些端正些的官儿,一到扬州,都如狼似虎的。”

“大清国纵横几万里,要得花团锦簇,就缺不了钱,离不开扬州。也就难怪这些官儿一个个都失了风度……”汪朝宗话还未说完,鲍以安在旁呼声已起,嘴里却还在呢喃。汪朝宗摇摇头,缓缓躺下去,看着夜空。

在不远的另一头,婉儿已经睡下。汪海鲲则老老实实地坐在一旁,盯着四处的动静。

东方既白,阳光从树隙间射下来,如同万丈金线。被病痛折磨了一宿的汪朝宗缓缓睁眼,看见了汪海鲲和婉儿,嘴角牵起一丝欣慰的笑。管夏小心翼翼端药过来:“鲍总商让我跟您说,从咱们这里出发,其实是到定西将军的大营近,到汶川县衙远。”

汪朝宗急忙问:“这我知道,他去哪儿了?”

管夏说:“鲍总商说老爷身体欠安,他先押着银子去大营。老爷空身去汶川县衙,就说银子已经到了。”

汪朝宗坐直身子,瞪了他一眼,对管夏说:“你好糊涂啊!”管夏吃了一惊,茫然问:“怎么?”

“快,快去追!”

几辆马车,纵策狂奔,扬起一路沙尘。马车内,汪海鲲不解地问:“叔父,为什么这么惊慌?”

“兵是朝廷的兵,盐商的银子捐给朝廷,朝廷给兵发饷,那是理所当然,盐商直接给当兵的发饷,这算什么事?”汪朝宗脸色极其难看。

“这……可能会触怒朝廷?”

“当然,前明的沈万三,多大的家产,就是这么丢的性命。”

“也就是说,我们明知道前敌近,汶川县远,也只能先把银子送到汶川县,然后再大兜个圈子把银子送到军营?”汪海鲲明白了过来。汪朝宗点了点头。

鲍以安来到定西将军大营,只见空荡荡的军营,并无一人,辎重等也早已搬走,显然仗已打完,部队已经开拔。

鲍以安忽然愤怒地大叫起来:“这么说,数十日之前,叛乱就已经平了,捷报就已经到了朝廷,然后应该也到了扬州的盐院老爷那里。也就是说,朝廷就不缺这份平叛的银子了。可是那个阿克占,却一个四十万两,又一个四十万两,不住跟我们催银子。这就是看我们盐商有钱,在讹诈我们!”

话音未落,丛林中一声嚯哨响起,一群番兵手持腰刀、鸟枪和两头尖摔棒,从四面八方冲过来,将鲍以安等人团团围住。押运银车的兵勇见寡不敌众,草草抵抗了几下,就被缴了械。领头的头人对着鲍以安叽里哇啦地叫了一通后,令人砸开箱子,发现都是些银子,欢呼雀跃。

茫茫林海中,汪朝宗的车队在山中迷了路。

汪朝宗和汪海鲲、管夏都下了车,面对山下的深谷,面露忧色。汪朝宗跌足道:“这老鲍,也太鲁莽了,辛辛苦苦走了几千里路,弄了这些银子,要是有个闪失,就不得了了!”

汪海鲲想了想说:“按说,我们也该追上他们了。他们银车重,不会那么快!”管夏插嘴:“他们不会掉到山沟里了吧?”汪朝宗挥手:“那么大个车队,就全掉下去,一个不剩哪?不动脑子!”管夏又说:“这天快黑了,要是再找不到地方,夜里碰到什么野兽就糟了!”汪海鲲说:“野兽倒不怕,这里已经是金川地界,是战场了,要是遇到叛军才麻烦呢。”

汪朝宗不语,又看了看四周:“多说无益,赶紧动身吧,再往前赶一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