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怒请盐神(第2/9页)

汪朝宗的眉头紧锁着,突然想到早上阿克占给他看的那张纸,上面举报他走私盐,当时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想到这,汪朝宗的双眉一挑,目凝前方,猛地一拍桌子,齿缝间冷冷崩出三个字:“请盐神!”

后院深处汪府家祠,迎面一排排列祖列宗的牌位,牌位前是一个楠木供桌,供桌上不是别的,只一个青瓷海碗,碗里是当年收的新盐。汪朝宗、萧文淑、汪海鲲、管夏等都郑重地跪在地上,一丝不苟地跪拜三拜。

汪朝宗亲自走上前去,双手把那碗盐毕恭毕敬地请下来神情庄重地向外走去。汪海鲲和管夏交换一下眼色,一起跟了出去。

天空浓云密布,黑沉云层里不时传来声声闷雷。一连串的轰雷响过,雨下了起来,整座扬州城都浸在雨中。

汪朝宗捧着那碗盐放进一顶特别的小轿子,小心翼翼地放下轿帘。

管夏带着几个家人一起出来,家人们纷纷在门前上马,各自打马奔向不同的方向。轿夫们抬起那顶小轿,汪朝宗带领汪海鲲和管夏坐上后面的马车,队伍缓缓地行进起来。

盐宗庙也在南河下,规模并不大,外表看上去并不像一座庙,更像一座祠堂。此刻堂内已经点起一盏盏灯火,照亮正堂垂挂着的三幅神像:正中央是胼手胝足形貌古相的夙沙氏,左右两边各是一位文士——胶鬲和管仲。神像之前摆了一张香案,香案上只摆了一大碗盐。这碗盐和装盐的碗都已经有了年头,盐放久了已经有些发蓝,铜碗上锈迹斑斑。这大碗盐的周围已经多了三只略小的装满盐的碗。

汪朝宗、马德昌、萧裕年都已经到了。盐碗前有一个精致的香炉,已经有三炷香点着了。汪朝宗和马德昌各自坐在座位上,面色凝重。马德昌握着鼻烟壶,时不时吸一下鼻烟。萧裕年仍躺在躺椅上,盖着被子,闭着眼睛,连小猴子都不乱叫乱动。

鲍以安匆匆地从外边赶进来,好几个家人帮他打着伞,怕雨水淋到他和他手上捧着的盐碗。他踏入堂内,向四周望了一望,上前把自己那碗盐也放到大碗边上,然后又点着一炷香,拜了拜,插在香炉里,才退回来,找座位坐下。

马德昌抬眼皮看了看鲍以安,清清嗓子:“老汪,人都齐了!当着盐神的面,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汪朝宗缓缓站起身来,对着盐神一拱手:“汪某只想问一句,咱们这碗盐饭还能不能吃下去?”

鲍以安耷拉着脸。萧裕年没吱声,只是悄悄掖了掖被角。

马德昌忙上前:“朝宗,言重了!真有那欺行霸市、为非作歹的人,国法办不了,盐神也会管。到底出什么事了?”

汪朝宗看他一眼,“好!那我就再问一句,交捐输,保盐业,是我汪朝宗一个人的事呢,还是扬州盐商大家的事?”

马德昌说:“当然是大家的事!”

汪朝宗怒目扫视全场,沉声问:“那,是谁,在泰州封了我的盐船?”他说到这里,外边突然一声霹雷,狂风把堂里的蜡烛都吹灭了不少。小猴子吓得一声怪叫,从躺椅上蹦了下来,在堂里乱跑。

鲍以安终于忍不住了,脖子一梗:“别扯那咸的淡的。你还不是首总,没资格请这个盐神!”

马德昌厉声喝止:“老鲍!盐神,总商人人都能请!”

鲍以安不满地拍案而起:“既然咱们肩膀平齐,他就管不着我!扬州盐业还是不是四大总商的盐业?”

马德昌也起身横在汪鲍之间:“都坐下,当着神明,有话好好说。”

汪朝宗深深吸一口气,坐下,鲍以安也摸摸脑袋一脸不服的神情回归本座。马德昌望望汪朝宗,又望望鲍以安,再望望远离三个人躺在阴影里的萧裕年,说:“不管怎么说,四大总商还是四大总商。既然大伙都揭开了,索性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