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风云骤变(第2/9页)

张凤说:“昨儿个就到了,在候旨呢。”

乾隆不悦:“不早说,让他明天来!”

高高秋阳下的木兰围场,杂树生花,浓荫匝地。这片水草丰美、禽兽繁衍的土地,曾有“千里松林”之称,曾是辽帝狩猎之地,如今,又是大清皇帝率王公大臣和阿哥们“木兰秋狝”的地方。木兰是满语“哨鹿”的意思。此刻,一名八旗兵头戴鹿角,在树林里学公鹿“呦呦”叫着,呼唤母鹿。

果然,不久,远林低昂,渐有和鸣,母鹿都找公鹿来了!林间出现了鹿影,徘徊瞻顾,在寻找公鹿。

一身戎装的乾隆皇帝兴致甚高,停辔端枪,神色专注地等待着。大队隐藏在远处,皇帝身边只有几名阿哥和亲信侍卫跟随,大家都屏住呼吸。

一声清脆的枪响,划破了静寂的晓空,接着便听见一片欢呼声,一头极大的梅花鹿,已被皇帝一枪打中要害,倒在血泊中。

众人齐呼万岁。

乾隆一回头,朗声说道:“看阿哥们的了!”

众阿哥策马飞奔,火枪和鸣镝声,响彻四野。

巨大的华盖下,乾隆在品茶小歇,一个三十岁左右、面相俊朗的男人手持一小叠题本,谦恭地侍立在侧。他就是当朝红人、新晋军机大臣和砷和中堂。他微低着身子,道:“各省各道督抚们的折子,军机给拟了个事由单,皇上……”

乾隆略显不耐,他闭目听着远处追逐鹿群的马蹄声,若有所思,对和砷所念的,似乎并不太上心。

和砷略微顿了一顿,继续汇报各地奏折:“署理陕甘总督毕沅奏,关中大旱之后,又闹蝗灾,乞朝廷开恩,赈济灾民。东河河道总督姚立德奏,河工积弊甚深,许多堤段,都需重新修浚,乞再追加纹银五十万两。云贵总督图恩德奏,各处铜厂都说,官发例价实在太低,还不足以偿还铜本。铜厂产铜越多,亏空就越大,问能不能……”乾隆拧紧双眉,神情更为不耐。

和砷讷讷放下手里的事由单,迅速取出阿桂的折子:“‘定西将军阿桂奏’……皇上,这个差事,奴才干不了了!”

乾隆回头,不相信似的:“这是阿桂的折子?”

和砷低声说:“是。”脸容平静,眼神里却是一股憋不住的坏笑。

乾隆又气又笑,道:“好个阿桂,大学士阿克敦的儿子,自己也中过举的,在军中卖卖粗口也就罢了,居然跟朕来这个。往下念!”

和砷继续念:“皇上御赐的踏雪乌骓,奴才已经分给将士们吃了。”

乾隆收敛笑容,坐直了身子,沉吟:“这仗是不想打了,还是在要挟朕呢?这马是杀给朕看哪,马吃完了怕是要吃人了吧……尹如海呢?”

和砷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尹如海……昨个儿夜里死了!”

乾隆身体不禁一晃,抬起了眼睛:“死了?怎么死的?”

和砷略退了半步,说:“死因不明,死在滦阳驿馆。”

乾隆问:“滦阳驿馆?还是阿克占吗?”

和砷赶紧低了低身子,说:“阿克占是在那里当驿丞。”

乾隆挥着手:“让他去查。”

“皇上,阿克占只是个驿丞,让他去查尹如海,恐怕……”和砷欲言又止。

乾隆果决地说:“让他去!”

五十岁的阿克占是个粗眉怒目的汉子,一看就是行伍出身。十年前,这位敢闯敢拼勇猛异常的甘肃提督,在迁去广东做巡抚的任上却栽了个大跟头,仅仅二十七天就让十三行的总商给参了。为此,皇上罚他在滦阳驿馆做了十年驿丞。阿克占虽然满腹怨气,却不敢声张。这会儿,从二品盐政尹如海偏偏又死在他的驿站里,让这个粗人也闻到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气味。见阿克占策马直冲驿站偏院,守门侍卫拔出腰刀,厉声喝道:“什么人?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