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3)

  顾里坐上顾源的车的时候,用力地把车门一摔:“我没见过这么气焰嚣张的人!我本来以为你妈叶传萍已经够让人受不了了,和宫勋一比,你妈简直是国际友谊小姐——而且脖子上还带着花环!”说到一半,转过头望着握着方向盘不动、正在朝自己翻白眼的顾源说,“你翻什么白眼,我又没说你妈,我在说宫勋!”

  顾源哼哼两声,说:“得了吧,顾里,当宫勋走进房间的时候你两个眼睛都在放光,你梦寐以求的不就是成为他那样的人么,每天坐着私人飞机满世界折腾,上午在日本喝清酒下午就跑去埃及晒太阳去了,在高级酒店里英文和法文换来换去地说,别人打你的手机永远都是转接到语音信箱的状态,并且身边随时都有西装革履的助理们去帮你完成各种匪夷所思尖酸刻薄的指令或者去帮你从Hermes店里抢Birkin包包……你还记得你高中写的那篇叫做《我的理想》的作文么?你的全文最后一句是:我觉得巴菲特是全世界最大的贱人——可是我爱他!”

  顾里深吸了一口气,愤怒地转向顾源,咬牙切齿地说: “你说得很对!”

  顾源满脸“受不了”的表情,把脸斜向一边,准备轰油门走人。世茂庄园是个噩梦。

  “如果可以成为宫勋,我愿意永远都不买Prada!”顾里补了一句。

  顾源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说:“就算不买 Prada,你也成不了宫勋。换我的话,如果可以成为宫勋,我愿意少活十年。因为可能我不顾性命地像他那么拼,我还真有可能变成他那样。而你不买 Prada……这就像是唐宛如为了变得和欧美超模一样瘦而发誓她再也不用Nokia的手机了一样……哪儿跟哪儿的事儿!”

  顾里转过头看着顾源,满脸写着“爱的火焰”。她就是喜欢他这种理智时的面孔,像是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可以转换成标好克数的砝码一样丢到天平上去衡量的东西,任何的情感,都能用游标卡尺去测量到小数点后第三位。

  顾里还记得在高中时候,第一次和顾源吵架,当天晚上,顾源咣当咣当砸顾里家的门,顾里打开门,门口是喝得醉醺醺的顾源。在一套小情侣常见而又庸俗地拉扯、赌气、互骂、拥抱、亲吻模式顺利走完一个流程之后,他们俩就你侬我侬地依偎在小沙发上。顾里心疼地摸着顾源通红的脸,说:“你喝成这样,明天早上醒来头要痛的。”而顾源摇摇头,说:“你放心吧,我喝的是红酒,而且是半发酵的低度甜酿,并且喝之前我已经吃了解酒药和保护胃的药了,放心。”那个时候,顾里看着面前这个就算是借酒浇愁也依然理智清醒的顾源,就一头陷了进去直到今天都没出来。

  Neil和唐宛如还有蓝诀三个人,站在Neil的小跑车面前,发愁。

  只有两个座位,却有三个人。

  蓝诀把手插在口袋里,耸耸肩膀,一边在寒冷的空气里吐着白气,一边看着Neil那张在夜色里显得更深邃的侧脸,说:“要么你送唐宛如吧,她是女孩子。我要么等等看,看能不能叫一辆出租车过来。”

  深夜的佘山世茂庄园,很少有出租车出没。能住在这里的人,车库里一般都停着豪华轿车,轿车里坐着二十四小时时刻等待着召唤的戴白手套的司机。

  蓝诀拿出手机,准备查一下出租车的叫车电话。

  唐宛如看着Neil,忧心忡忡地问他:“你说这孤男寡女的……我坐你的车没事儿吧?人家还从来没有这么亲密地和异性接触过……”

  Neil看着唐宛如,举起手:“姐姐,只是让你坐一下我的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