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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厨房的时候比较顺利,没人太留意他们,只是以为这是两名维修工而已。在偏厅的墙壁上,本来高高地嵌着一面金属格子窗,埃利斯已经事先把它摘了下来。一架高高的踏板梯直抵摘掉格子窗后露出的空洞。两人也不搭话,克拉通爬上梯子,告诉自己别紧张,登到空洞处便钻了进去。他发现只能靠着肘部向前爬行,空间并不大,只能如此。眼前除了从厨房游离出来的零星微光外,几乎是漆黑一片。当把自己整个塞进金属管道里时,他感觉到冷风袭面,压在身上的气压也变强了。

埃利斯在他后面轻声叮嘱,“数到第4个排气口!4、5、6都是王妃沙龙厅的。小点儿声,先生,否则就被听到了。我半个小时后回来,如果你还没得手,我就再过半个小时再来。”

克拉通试着转过头,可是空间不允许。这也提醒了他,看来出去可比进来还难。他低呼回应,“收到!”然后就继续往前爬。

金属管壁很坚硬,硬蹭着他的膝盖和肘部。有时,他还会悲剧地剐蹭到较锐利的凸起物。当一枚螺丝的尖端割破工装服,划伤他的腿时,克拉通疼得直咧嘴。借助后探的手,他才让自己摆脱了螺丝的“撕咬”,继续小心前行。

排气口很好找,那里会有光线透上来。数到第三个时,他终于透了口气,希望格子窗和管道再继续争气,一定要够牢固才好。接近第4个的时候,他终于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好像大会已经开始了。让克拉通喜出望外的是,声音很清晰地传了上来。伸颈探头还能窥探到下面会议厅的局部情景,他觉得下一处排气口的视线可能会更好。果真如此,现在他都能看到下方大半个座无虚席的会场了,还包括凸起的主席台。牙医大会主席,英格莱姆医生正在那里发言。《时代周刊》记者伸手侧探,掏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端荧光微亮的圆珠笔。

“……敦促大家,”英格莱姆医生慷慨陈词,“尽可能地抱定最坚实的立场。”

他顿了顿,接着语重心长地说道,“像我们这样的专业技术人员,天性就是中间派、老好人,对于人权问题已经漠然视之太久了。我们之间倒是可以做到摈弃种族歧视,最起码,在大多数时候我们做到了。而在此前,我们觉得这已足够,于是便两耳不闻窗外事,只专心看牙了。我们对于圈子之外的事件动向和压力压迫通常就是这样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我们的理由也许很充分,因为毕竟大家都是专业的医学人员,一心扑在工作上,没有时间再顾忌其他。嗯,也许的确如此,甚至还很实用适宜。然而此时此地,不管我们好恶与否,那个问题已经自己找上门来了,和我们纠缠不休,要给我们这些看牙的医生们医口拔牙呢。”

小个子医生又停了下来,用目光扫视着下面听众的表情反应。“大家已经听说了吧,这家饭店让我们其中的一员,遭受了不可饶恕的侮辱。我们这位杰出的同行,尼古拉斯医生,所受的羞辱是这家酒店对民权法公然的蔑视和赤裸裸的宣战。作为反击,忝居主席之位的我,向同人们建议对此进行激烈的抗争。那就是,我们应该取消会议,全体从这家饭店里撤走。”

此言一出,会场里远近几处讶声可闻。英格莱姆医生继续推波助澜,“咱们中的大多数人应该已经知道了此项提议,对于今早刚到的同人可能是初次听闻。无论故闻新知,我都要对大家说,我所建议的这一步会给大家,也包括我自己,带来相当大的影响和不便,我心中的沮丧失望绝不亚于在座的任何一位。对于我们的专业领域也好,对于我们服务的公众也好,都会造成不小的损失。然而,总有那么一些时候,涉及大是大非;总有那么一些时候,考验着我们的天地良心;总有那么一些时候,当一切都已枉然,唯有最猛烈的行为才能行之有效、才能戳到痛处。正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认为现在已经到了这样的时刻。而且,这也是可以表达我们的同情、展示情感力量的唯一之路。借助于此,我们可以确凿无疑地向世人宣告,在人权问题上,我们这个行业绝不允许再次被凌辱、再次被玩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