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市长米洛(第3/8页)

“那真的就太晚了。”

约塞连还是摇头。多布斯大失所望,他垂头丧气地坐了一会儿,突然跳起来,跺着脚走了出去,冲动地想再去试试说服丹尼卡医生让他停飞。他蹒跚而去时,屁股把约塞连的脸盆架撞翻,又被奥尔还在安装的炉灶的输油管绊倒了。丹尼卡医生不耐烦地连连点头,抵挡住了多布斯唾沫横飞、指手画脚的责骂,然后打发他去医务室把症状讲给格斯和韦斯听。他正要开口说话,这两人立刻用龙胆紫溶液把他的牙龈涂成了紫色。他们还把他的脚趾也涂紫了。他又要张嘴抗议,他们便把一粒通便药硬塞进他的喉咙,把他送走了。

多布斯的情况比饿鬼乔还要糟;饿鬼乔不做噩梦的时候,至少还可以执行飞行任务。多布斯的情况几乎和奥尔一样坏;奥尔看上去快乐得像一只小一号、咧嘴笑的云雀,时常抽风般地发出一阵精神错乱的咯咯傻笑,歪歪扭扭的龅牙不停地颤动。他获准前往开罗休假,同路的是去那里采购鸡蛋的米洛和约塞连。此行米洛没买鸡蛋,却买了棉花,天一亮就起飞赶往伊斯坦布尔,飞机里满满地塞到炮塔,都是些奇异的蛛状吊兰和没熟透的香蕉。奥尔是约塞连遇到过的最难看的怪人之一,却也是最有吸引力的人之一。他鼓胀的脸粗糙不平,淡褐色的眼睛从眼眶中挤出来,像被劈成两半的褐色大理石弹子,一头杂色的浓密鬈发倾斜向上,直达头顶心,就像上过油的三角小帐篷。他几乎每次上天都要出事,不是被击落到水里,就是引擎被打坏一个;他们起飞去那不勒斯而降落在西西里之后,奥尔像个野人似的拼命拉约塞连的胳膊,要去找那个一肚子鬼心眼、会抽雪茄的十岁皮条客,这小子有两个十二岁的处女姐姐,正在市区一家只有米洛弄到了房间的旅馆门口等候他们。约塞连决然地从奥尔身边退开,有些忧虑、迷惑地凝望着埃特纳火山而不是维苏威火山,心里纳闷他们不去那不勒斯,跑到西西里来干什么;而奥尔则是欲火中烧、坐立难安,傻笑着结结巴巴一个劲地恳求约塞连同他一道跟上那个一肚子鬼心眼的十岁皮条客,去找他那两个十二岁的处女姐姐——其实她们既不是处女,也不是他姐姐,她们实际上已经二十八岁了。

“跟他去吧。”米洛简洁地指示约塞连,“记住你的任务。”

“好吧,”约塞连想着他的任务,叹息一声让步了,“可是至少让我先找一间旅馆房间,事后就可以好好睡上一夜了。”

“你会跟姑娘们好好睡上一夜的。”米洛回答道,还是那种阴谋腔调,“记住你的任务。”

但是他们根本没睡成,因为约塞连和奥尔发现他们跟那两个十二岁的二十八岁妓女挤在了同一张双人床上,原来她们又油腻又肥胖,还整夜不停地弄醒他们要求换伴。约塞连很快就迷迷糊糊的了,根本没注意到挤进他怀里的肥女人一直戴着米色头巾,直到第二天上午很晚的时候,那个一肚子鬼心眼、叼着古巴雪茄的十岁皮条客畜生似的脸说变就变,他当众一把扯下那条头巾,把她那颗令人毛骨悚然的光秃秃的畸形头颅暴露在西西里明媚的阳光下。复仇的邻居把她的头剃得隐隐露出了骨头,因为她跟德国人睡过觉。那姑娘雌威大发,尖声叫喊着,摇摇摆摆地追赶那个一肚子鬼心眼的十岁皮条客,她那可怕的、光秃的、遭到暴力侵犯的头皮顶在那张古怪的黑肉瘤似的脸上,十分可笑地起伏着,像一块脱了色的污秽的东西。约塞连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赤裸裸的脑袋。那个皮条客手指高高挑着头巾旋转着,像在炫耀战利品;他引着她气急败坏地绕着广场兜圈子,总是在离她指尖几英寸远的地方逃掉,把挤在广场看热闹的人逗得开心地大笑,还指着约塞连嘲笑他。这时米洛一脸严厉地急匆匆大步走来,他责难地撮起嘴唇,对这个如此无聊、不成体统的场面深表不满。米洛坚持立即前往马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