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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好大衣,推开蹲间的门,马上冲到洗手池前。他把洗手液涂在手上搓了好久,洗了一遍,又洗一遍。他克制住想要擦掉水箱盖上的指纹的冲动。那样做就有点太夸张了。

旁边的两个蹲间里没有声音,大概这两个都便秘。德尔霍想着,仔细地擦干手,快步走出了男卫生间。

卢米在数着秒数。她迅速往蹲间下方扫了一眼,走进了德尔霍·瓦萨宁旁边的蹲间。德尔霍喘着气在摆弄着什么,从声音来判断,估计是在摆弄水箱盖。他弄完了以后就洗完手走了。

卢米听到跟踪德尔霍的男人也拉了一下水箱,估计是做样子的。然后这个男人也出了卫生间,连手都没洗。卢米讨厌上完卫生间不洗手的人。虽然她谈不上有洁癖,可这是最基本的卫生常识。

五,六,七,八……

十秒钟后,卢米打开蹲间的门,洗完手,推开男卫生间的门。她刚刚来得及看见德尔霍·瓦萨宁和跟踪他的男人走出了坦佩雷大楼。卢米得抓紧了。

野鸭公园[2]就像被下了魔咒一般。树木的枝条都挂满了雾凇,要不就是落在树枝上的雪结成了复杂而巧夺天工的冰晶。每一个冰晶都折射着太阳光,闪闪发光,晶莹透亮,一闪一闪的像是冒着火花。雪皇后驾着雪橇穿过公园。她的头发和斗篷迎风飞舞,她把细小的冰颗粒飘洒在她身后的空气里。她吹一口气,把一切都变成了魔幻般的白色。

那是雪皇后呼出的气。她呼出的气变成冰和雪。

卢米的呼吸。一团水汽,很快就在围巾上、脸上和几乎看不见的汗毛上凝结成了细小的霜。

她在公园的健身器械上做起了引体向上,同时尖着耳朵听着。德尔霍·瓦萨宁刚好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在按键上按了一阵,然后走到野鸭池塘旁边把手机放到耳旁。

跟踪他的男人站在旁边的一棵树后,假装在点香烟。德尔霍·瓦萨宁显然没有注意到跟踪他的人。他可能已经注意到了在做引体向上的卢米,可他大概想不到这个喘着气自言自语的男生会对他的电话感兴趣。他肯定认为自己站得足够远,但在没有风的冷天里,声波传播得出奇的清楚。

三个,四个,五个……

卢米一边做引体向上,一边等着爱丽莎的爸爸开始打电话。

“哈喽?我是……好吧,你知道我是谁。”

他说的是英语,增加了理解的难度。德尔霍·瓦萨宁压低了声音对着池塘的方向说。一部分单词消失在了途中。如果他说的是芬兰语,卢米就能更容易把听到的片段补全,也更容易理解。

卢米感到手开始酸了。最近这段时间引体向上明显做得太少了,但卢米还是不放弃。

跟踪德尔霍的男人也明显在专心地听着。

十二个,十三个……

“北极熊……已经给我发了邀请啦?……明晚8点。好的。黑色领带。如果你可以……”

最后的一句话没有说完。肯定是对方中途挂掉了电话。卢米已经听得够清楚了。爱丽莎的爸爸明天会去参加北极熊的聚会。

卢米的双手最后还是背叛了她。她从单杠上掉到地上,胳膊上的肌肉一颤,痛极了。

该死。这就是我想要做到的不被人发现。

德尔霍·瓦萨宁和跟踪他的男人都把头扭过来看着卢米这边。到了这个地步,卢米不能再继续跟踪德尔霍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勇敢的体育青年的角色演到最后。

卢米摆出男生的姿态沿着池塘小跑了起来。马丁靴在已经结冰的小路上打滑,把卢米想要制造的体育青年的形象破坏得太明显了。可是卢米没办法用意念把它们变成带鞋钉的适合冬天穿的跑步鞋。现在只能不露声色地继续跑下去。

只是爱运动的男生在这跑步。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