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 活着不是非赢即输(第2/4页)

昨天我走了一回好多年没有走过的隆福寺大街,钻进那里的中国书店,看到一本很老的旧书,叫《筒子楼纪事》,是写当初北大那些住在筒子楼里的人。翻阅这本书的时候,感觉很温暖,因为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筒子楼里有情感,有精神。

现今的我们,物质大踏步地向前走,在情感和精神方面,是否失去了很多呢?

男人的中年危机

第三个问题常被问到:幸福跟年龄有关系吗?我得说有。

如果我不到四十岁,不会费这么大劲去思考幸福的问题。但不幸的是,国外做过一个调查,人生的幸福指数在中年最低;更不幸的是,我今年四十三,还不到最低点,最低点是四十五左右。

调查结果呈U型曲线,过了中年的谷底,幸福指数在老年时又会回升,最幸福的就是童年和老年。现在我明白了,为什么说“老小孩”,老人和小孩的确有很多相似的地方。这就让我更加不惧怕年老,渴望年老。

但我现在仍然处在不幸的中年。中国的男人很惨,没有宗教作依托,又没有一个外在的所谓“更年期”,只有独自悄悄地“中年危机”了。

我没见过几个中国的中年男人,会沟通关于中年危机的问题,但谁都经历过吧。中年是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董桥可以诗意地说,“中年是一杯下午茶”,其实没这么浪漫。

过去从来不会去想人生终点的问题,到了中年就不得不思考了,青春一去不返,前方依稀看得到死亡的影子。我今年四十三,我不太相信自己能活到八十六,估计八十五吧,那也就是说,我的前半辈子已经比后半辈子长了。

中国人忌讳谈论生死,但人生是一条单行线,谁都无法阻拦,不思考死亡的问题便不会活得好。外国先人很聪明,早就说过“生如夏花般灿烂,死如秋叶般静美”,真把它参透了,道破了,你活得才好呢。

我在书里引用过梁漱溟老先生的话,人一辈子总要思考三个问题,按顺序,不能错。

先要考虑人和物之间的关系,所谓三十而立。然后要考虑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人到中年错综复杂,为人妻,为人母,为人友,为人上级,为人下级,等等。接下来不可避免地,要考虑人和自己内心之间的关系,我从哪儿来?到哪儿去?活着有什么意义?

中年危机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你会怀疑你曾经信奉的价值,不知道意义在哪里,所以要去思考,要去纠缠。也正是在这种思考和纠缠当中,聪明的人能够看明白一些事情,然后突破那层窗户纸,获得一种更大的自由和解放,离幸福更近一点。

幸福和别人有关吗?

接下来一个常问的问题:幸福是自己的事,还是跟别人有关系?

如果我今天在这儿讲话,在座各位有的玩手机,有的聊天,一会儿走了一半,你觉得我会幸福吗?你们也一样,如果今天下午怀着去动物园看猴儿的心情,来这里看我,见到了活的,又觉得某些话讲得还有点道理,算是额外收获,还不收门票,你也能找到一点幸福感。

也有可能,你出家门的时候很幸福,很开心。可是随后,买早点排队有人加塞儿;过马路周围的人都闯红灯,让你进退两难;去银行取钱,营业员耷拉着脸,给你不少冷遇……你觉得你会幸福吗?

也有可能,一些素不相识的人,使你拥有了某种幸福的感觉,哪怕你是“受害”的一方。公共汽车上被人家踩了一下脚,本来很恼怒,没想到对方非常诚恳地向你道歉,那一瞬间你很温暖。你的东西掉地上了,旁边的人捡起来递到你手上,你觉得这个世界还是很有爱。

幸福当然跟别人有关系,这就是问题所在,也是我们当下经常不幸福的由来。物质是基础,可以依靠自己去创造,情感却不仅仅是自己的事,和父母家人有关,和身边每个人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