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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中午时分,她是他在甲板上看到的第一个人。她站在A甲板的尾部,那里堆积着许多沙袋,还放着几个椅子。她穿着一件翻领的棕色外套,海风吹乱了她的卷发。她背对着他,站在那里看着船尾泛起锯齿形的白色浪花。

“早上好,”他说道。一股冲动令他像白痴般地添了一句:“嗨,希特勒!”

这句话让周围的气氛变得很紧张。他们都对此表示出震惊。过了一两秒,瓦莱丽转过身来。

“早上好,”她紧绷的嘴唇里吐出这几个词。“刚才是你的一个玩笑?”

他真希望刚才自己没添这句话。这话仿佛表明自己是个通敌叛国的纳粹分子。“每一次我们见面,”麦克斯说,“似乎都是你以某种方式在问我,无论那是否是个玩笑。”

“如果我们没见面……”瓦莱丽意味深长地说。(她很迷人,你不能否认这点。她转身的样子使他震撼。她呼出的所有空气都散发着诱人的气息。尽管她的眼底有阴影,海风却带给她活力。看上去刚才她内心很兴奋,但面对他时她马上变得冷淡起来。)

“如果我们没见面……”她重复道。

“既然你多了一个表哥,难道不应该表现的大方一点么?”

“你是在暗示杰罗姆不是我的表哥?”

“我的意思是,至少,周六晚上九点四十五分到十点这段时间里你并不在他的船舱里。”

她的眼神看上去显得很无辜。“马休斯先生,你怎么知道那时我在哪里?两点之前你没见过我。”

那是真的。这给他一个契机来认识事实的真相。但是,像往常一样,她又在玩弄文字游戏。

“你对我说过……”

“哦,不,马休斯先生!不!我什么也没有对你说。我甚至没有见过你。至少,我是这样对船长和事务长说的,你也并没有否认这一点。”

当然,在此之前麦克斯已经遇到过好几次这样的情况,即使是最随和的男人也会愤怒地将这个女人按在腿上,用皮带狠抽她的屁股,他的这种感觉从未像现在那么强烈。瓦莱丽总是使事情变得很神秘,这让他异常愤怒。她一直使他处于劣势。这一次,她又赢了。她最后说道:“为什么你刚才喊‘嗨,希特勒’·”

“你似乎认为这种人值得高呼。”

“我从未有过这种想法,马休斯先生。但我的确认为低估你的对手并把他看作是个长着小胡子的滑稽小丑是很愚蠢的。”

“同意。可我怀疑是否有法国或英国人会低估他。”

“而且,”瓦莱丽说,她的衣服颜色看上去像一面旗帜,“如果德国人真正发动起来,我们这边很快就会发现不同。”

麦克斯显得泰然自诺。

“不管怎样,这还是在英国。你可以说任何你想说的话。但为什么要高呼希特勒?而不是爬上瞭望塔高唱霍斯特·威塞尔(译注:Horst Wessel,1907-1930,早期德国纳粹活动家,曾撰写纳粹党歌《高举旗帜》)?如果那样做的话,我们都会感到高兴的。”

瓦莱丽愤怒地说:“如果我想那样做的话,我一定会的!”她大声地喊道。“我会的!”

拉斯洛普平静、缓慢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争吵。船尾,甲板这边吸烟室的门依旧开着,两个舷窗也开着。拉斯洛普的头从其中一个舷窗里探出来。

“嘿!嗨!注意保持安静!”拉斯洛普提醒道。

他把脑袋缩了回去,走出来加入谈话。

“我刚喝了半品脱的香槟,”他说。他的双手揣在大衣的口袋里,白发随着海风飘扬,深深地吸了口气。“四十年前,我们是这样说的:男人,一定要坚强。”他扫了一眼瓦莱丽,眼睛里闪烁着光芒。“我给您的职业建议是:无论是否言论自由,别在这里高呼希特勒,您会让自己受到责难的。您的麻烦在于,年轻的小姐,您太严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