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手印和伤口(第4/7页)

张弛何尝不知道,每个刑警都只是各环节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他却偏偏想要做贯穿始终的那个。和真相若即若离,简直比顾世对他的冷淡抵触还要让人无法忍受。

张弛翻开手机里的通讯录,挨着看了一遍,最后拨通了顾世的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是杂乱。

“你是模拟画像师,专心画画就行了,怎么还操心那么多问题?我有必要和你汇报工作吗?”顾世反问他,隔着屏幕,他似乎都看到了那张带着戏谑微笑的脸。

他听到摆弄仪器的声音,敲打键盘的声音,还有旁人讨论的声音。他听得出对方很笃定。

在这一点上,父女俩一个样,不动声色的平淡往往意味着接近真相的胸有成竹。

当天下午的小组讨论会上,张弛提出了这样的大胆揣测:“现场受伤的肖诗蔺会不会就是真正的嫌犯?”他其实只是把师傅想说的说了出来。他明白在有明确证据前,顾志昌绝对不会公开表露这一点。顾志昌不在乎是谁破案,但是案子悬而未破是他无法忍受的。

会上有人附和,有人提到奶奶的死似乎并没有让她悲伤,她的反应甚至称得上冷漠。还有人提出,根据死者身上的伤口可以判断凶手力气偏小,符合女性作案的特点。但也有人表示反对,毕竟刑警的直觉无法作为破案的证据,在审讯时如果没有直接证据,也容易陷入被动,反而弄巧成拙。刑警队会议室里一时烟雾缭绕,真相也如同包裹在迷雾中。

真正让肖诗蔺作为犯罪嫌疑人走进他们视线的,是在技术组的结论大体出来、外围调查组的信息也归拢以后。几个迹象直接表明,肖诗蔺脱不了干系,甚至有重大作案嫌疑。

首先,除了之前排除的两个犯罪嫌疑人,案发现场并无其他人进出。同时,邻居也自始至终没有听到过肖诗蔺的呼救。

其次,钱包中的大额定期存折并没有被取出,其他账户的资金变动也发生在事发前一周的周六,而就在那个周五,邻居曾经听到死者和孙女发生了激烈的争执。钱包上面遗留的最新的汗液和手印也是肖诗蔺本人的,同她所说的“钱被抢走了”并不符合。

第三个可疑点,出现在现场证物上。既然是谋财,死者被切下的舌头如何解释?

第四,现场所有的凶器和楼梯上的血液都跟肖诗蔺的血型相符,并且所有的指纹、掌印和足迹也都与之匹配,屋内并没有第三人的作案痕迹。

正在医院里的顾世柔声问她身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时,她清晰地告诉了顾世整个过程:歹徒如何抓住她的双手,用桌上切橙子的水果刀劈向她的头顶,在她转身去找东西想要砸向对方时,对方又如何紧追不舍,刀尖抵着她的头颈,这才留下了这几道口子。

顾世不和她当场争论,测量记录了几个数据,回到办公室后,又开始忙碌起来。张弛的画像虽然成功,但是案件的凶犯并非此人。嫌犯本人给出了不在现场的实证,当天这个时段正和一帮狐朋狗友在小饭馆用餐,老板和监控都印证了他的话。肖诗蔺本人也毫不犹豫地称,“并不认识对方,长得不像”。唯一能够匹配上的犯罪嫌疑人,就被如此轻易排除。

现场勘查报告出来后,第二次从医院回来的顾世匆匆走进来说:“我曾经试探着问她,为什么钱包上的手印是她的,她一会儿说自己在案发后打开看过,一会儿说自己曾经取过钱帮奶奶买东西。我追问她,当时你失血过多,没晕过去吗?她就语无伦次,推说累了,不肯再回答问题。”

听到大家的议论,顾世对之前的结论又做了一个口头的补充:“之前我一直在考虑,什么样的刀伤可以让一个人昏迷又不足以毙命,到底是幸运还是必然?我特意留意了她的受伤部位和伤势,做了进一步的检查和测量。”